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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李明轩对父亲的坏印象已经深入骨髓，想要化解父子俩的矛盾，真的是困难重重，但她还是觉得李明轩的心里是有李京墨这个父亲的，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回家过年，重归于好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但这个机会究竟在哪呢
房门缓缓打开，李京墨带着笑容将茶水放在小板凳上“哈哈，天气冷，咱这没有空调，条件艰苦，委屈清妍小朋友啦～内个，你们聊，我先出去，对了，饭快好了，一会儿记得出来吃饭哈…”
李京墨有些结巴，甚至是语无伦次，他慌里慌张差点跌倒，李明轩赶紧上前扶住他，在他心里，他依旧是很在意父亲的…
李京墨站稳，他便立马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他知道父亲身体不太好，因此他还是非常担心，心中的执念越来越深，一定要把父亲接走，管他是月亮，还是tm的什么六便士，都他娘的不行！
“你们聊，你们聊，我看看饭烧好没有，哈哈…”
李京墨没有了老师对学生的那种严肃，而是认认真真的重新把他当做儿子看待，而自己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父亲…
“老头子！”
李明轩硬气的声音让李京墨愣住当场，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直视儿子的眼睛，多年的愧疚早就已经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对自己充满恨意的儿子…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佝偻瘦弱的身躯，此刻像一桩即将枯死的老树，看不见绿叶与枝丫，他伫立着，一动不动…
“在你心里什么是月亮”
此话在阴暗潮湿的小屋里不断盘旋回荡，那振聋发聩的声音让李京墨的大脑“嗡”的一声…
舒清妍也是微微发愣，她也没想到李明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月亮还是六便士还是现实与梦想的重叠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这或许就是解开锁的一个契机吗
李京墨嘴角颤抖，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简直难如登天，什么是月亮呢他好像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老头子，你教书二十年，作为全科老师，也作为一名语文高级教师，二十年间批改过那么多的卷子，那么多名人学者写过的小说，诗词，文言文，都会出现在语文的阅读理解上，作者们想要表达的情感思想，你总是能对学生们进行一场精彩的解说，每题三分，总分九分，你都能在三秒钟之内得出答案，并给学生打分，那好，今天，我作为你的学生，我想给李老师您出一道阅读理解题，但是我不需要你来回答作者想要表达什么思想，我想知道在你心底究竟是什么思想，我也会在内心给你打分，也想请你自己给自己打分，你能得几分请你作答，时间不限，请您告诉我，在你的心里，什么是月亮”
李明轩严肃且认真，他又把问题重复一遍，就好像李京墨拎不清教师与父亲两个关系孰轻孰重一样，此刻角色互换，李京墨变成了那个走向考场的学生…
舒清妍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刚刚对李明轩说的话，李京墨来山村教书二十年，为的是追求月亮，追求理想，但这也只不过是她的猜测。
她也想知道，这道阅读理解题，李叔叔可以得几分，语文题，只要说的有道理，字数多，就不可能是零分，但李明轩提出的问题也正是他内心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万不是凑字数就能得分的…
看着李京墨那有些颤抖的身躯，舒清妍知道，这道题实在是过于刁钻困难了…
“月亮就是…”
“吃饭啦爸爸，明轩哥哥～”
黄旦旦那甜甜地声音打破了父子俩的僵局，李京墨露出慈祥地笑脸，牵住她的胖嘟嘟的小手，笑嘻嘻地道“好嘞，吃饭喽～mua～”
李京墨加快脚步逃离，只留下紧锁眉头的李明轩像根被寒风吹得摇晃长满枝丫与树苗，他的不满已经达到顶峰！
舒清妍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细语道“别往心里去，或许你爸爸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呢。”
李明轩的怒火被她的温柔如水的声音给熄灭半数，他叹息一声，看着她那轻柔却又无比担忧的眼眸，他彻底没了脾气，舒清妍处处为他着想，总是像一位温柔的老师，他知道舒清妍想让自己与父亲和好，怎么样都不想让舒清妍伤心，但和好一事，他倒也是想，只不过老头子有错在先，只有他主动，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主动！
上官璃雪端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牛肉饺子，李京墨作为主人长者，坐在上座，舒清妍抱着黄旦旦，将饺子咬开吹了吹喂给黄旦旦，李京墨一言不发，他倒了半杯白酒，一口饺子半口酒，平常基本上吃不到饺子，今天的肉馅饺子让舒清妍赞不绝口，但李京墨却是味同嚼蜡，他的余光一直瞥着李明轩，这小子一言不发，目光呆滞，一口一口地闷着饺子，他在思考怎么给李明轩问出的问题一个最优解，作为他的老师和父亲，或许是时候给自己儿子一个交待了…
“哈哈，内个，我在饺子里放了两枚硬币，只要谁能吃到，那么今年一定行大运！今天饺子管够，吃吃吃！”
上官璃雪看着有些尴尬的气氛，立马想要化解尴尬，这完全不像是幸福一家人啊，这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跟仇人似的，明天就过年了，等到李明轩考上大学，和李京墨见面的机会肯定也会越来越少，本就有巨大隔阂的父子关系将更难缝合，今年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李京墨的心结能不能打开也全看今年了…
舒清妍也在暗中观察父子俩，她的内心比谁都着急，眼看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她踢了踢李明轩的脚，对他使了个眼色…
李明轩瞥了眼舒清妍，从碗里夹了个饺子放进舒清妍碗里。
混小子，谁让你夹饺子啦，赶紧跟叔叔和好呀！真是的！
舒清妍的内心无比煎熬，夹起李明轩放在他碗里的饺子，气呼呼地咬下去！
“咯噔”一声
舒清妍只感觉牙齿受到猛烈撞击，几人都听见声响，齐头看向舒清妍…
她从嘴里掏出一枚一块钱硬币…
“没事吧清妍”
李京墨赶紧关心询问，舒清妍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运气不错，看来啊，今年要走大运喽～”
舒清妍露出笑脸的同时，余光瞥向李明轩，却发现这个混蛋竟然在偷笑！
他肯定是故意的！把她的牙咯得生疼，真是气死个人，这小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肯定是觉得藏在父亲身边是最安全的，认为自己不敢打他，怎么办好想抽他！
几人依旧是各吃各的，没有什么聊天内容，眼下最重要的话题就是父子俩的关系，其他的话可以随时谈论，只有把这件事率先解决，才能更好的谈天说地！
李明轩开始刷起手机，并且将声音开到最大，几人都不明白李明轩这是要干嘛，舒清妍又是踢了踢他的脚，但他却是没有理会，继续我行我素…
舒清妍皱眉，这小子想干什么难不成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很不礼貌的嘛
黄旦旦也捂着耳朵嘟起小嘴巴埋怨道“明轩哥哥，好吵喔～”
李明轩依旧不理会，他抬头看向父亲，李京墨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抿口酒…
“老头子，你这个人最重视这些礼仪规矩，为什么今天却没有大声训斥我呢”
李明轩关上手机，严肃认真的盯着李京墨，李京墨一愣，缓缓抬起头，他笑了笑“过年嘛，你想娱乐一下也是可以的，这没什么，哈哈，没什么的…”
“呵，但你有没有听见旦旦说吵呢我记得您经常说无论怎么样都要有礼貌，都不能影响他人，可是您现在呢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呵斥我明明是我做的不对啊！您难道就想用这种方式来宽容放纵我这个不知礼节的儿子吗就算是最普通平凡的父亲都会加以训斥，您到现在还是拎不清教师和父亲这两个角色，究竟该用什么样的程度来对我，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父亲！您难道就想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开心从而来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李明轩瞪大双眼，嘴角在颤抖，看着双眼深陷，深色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十分疲惫，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这个傻瓜父亲了，该死的，最后还是他先主动了…
舒清妍和上官璃雪都惊呆了，李明轩原来是故意这样做的，就是为了试探李京墨的反应，她们都没想到李明轩是这样的语出惊人，但话糙理不糙，或许只有直接说出心思会让事情变得顺利些吧…
李京墨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他用对待山村孩子般温柔慈祥地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明轩一愣，那种温和的眼神，十几年了，他终于肯对自己展露了嘛
“明轩，你长大啦，我作为教师，你是学生，我自然是要对你严加管教，而你又多了层李京墨儿子的身份，这让我时常搞不清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懂得怎么去教育学生，赏罚分明，却不会去用正确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儿子，人人都说我是个优秀的人，但我也只会读死书，你陈阿姨，还有你王富贵叔叔，他们都比我懂得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父母，作为老师，这些年对你的严厉教育，我问心无愧，先成人后成才，你已经成人，懂得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人，但作为父亲，很明显，我是不合格的，我想借这顿饺子来对我的儿子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明轩，这些年让你受苦啦～”
李京墨眼中的热泪让金丝眼镜被热气蒸腾得模糊不清…
李明轩只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也模糊不清，他扑进李京墨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李京墨轻轻地抚拍着他的背，是父亲在安慰伤心的儿子，此刻两人的角色便是父与子…
舒清妍和上官璃雪也开心的笑起来，终于，终于是成功了啊！
舒清妍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不禁喃喃“果然，还是大团圆结局好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