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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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早膳。”玄圭端着一粥一菜进了临潭居，面上目不斜视实际上余光还是扫了扫跪在三清像下的师兄玄止，已经三天了自师叔他们从秘境回来后师叔的脸色就不对，玄止师兄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在这被罚跪到了现在。
玄圭将早膳放在桌上，俯身一礼便出了门。结果他刚一出门就被诸位师兄师姐给拉住“师兄，你别拉我，师叔什么也没说还是那样子。”
玄清眉头紧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呀，怎么就入个秘境师叔回来就发这么大火！”玄止是他同门师弟，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弟弟也没什么两样，他先前被诊断出心脉有损便没能跟着大家一起下去而是客居万花，谁承想居然出了这么多事。
玄凌面色苍白站在一旁锤头不语，万花医道圣手繁多她那条手臂出了碧海湖玉衡就给她接上了现如今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元气不足还需静养。
玄信抬头看了看大家也眉头紧锁“你们别看我，师叔只是把我叫去问了问都有谁受伤，咱们师兄弟一起相护照应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我就说了一句玄止师弟好像受了些暗伤，是在师叔他们下湖后发作的，师叔就把玄止师弟叫进去了。”
玄雪闻言轻轻咬唇细声细语的说“师叔也问了我，我也只说了句好像只是玄止师兄受了点伤。”而后秀眉一展“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墨师妹的事啊...”
玄凌闻言脸色更白疾言道“胡说什么！墨师妹是因为退的晚了才被那些妖修害死的！跟玄止有什么关系！”她下意识的扶住右臂，仿佛那天的事还在眼前。她被妖修所伤玄止师弟拉住她送她入了传送阵，可就在阵光一闪的时候...不，她什么也没看见！
玄雪有些委屈的说“师姐，我是说师叔是不是因为没能保护好墨师妹才心情不好，让玄止师兄撞在枪口上了。”
玄清不置可否“怎么什么事都跟那个毛丫头有关系”而后又小声嘟囔一句“...真是....克星...”其余的话太小声听不大清楚。
其余一起入了秘境的几个纯阳弟子都有些唉声叹气“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不管什么事吧，好歹还能求求情，这都跪了
三天了，玄止师兄还受了伤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衡烁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怒火更胜，三天了，她还没回来。他抬手一掌扫过玄止面颊，衡烁为人虽然冷清却从没有苛待过弟子，这次可算是破天荒了。更兼这掌下手不轻，玄止被他打得身子一歪几乎要扑在地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堂外变得安安静静，玄止抬手擦掉自己唇边溢出的鲜血老老实实的跪回原位。
“都出去。”衡烁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之前来更没有烟火气，吓得纯阳诸弟子鸟兽四散。
衡烁挥剑在院内做了个禁制，压下心中的怒气开口道“想好了么，你还是没什么可对我说的？”玄止这孩子他从小看到大，顽皮不服管却也真的是资质好有天分，他真不想他误入歧途。
“师叔想问什么弟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玄止垂下眼眸，那件事他本就不没想过可以瞒过师叔。可他以为至少回了纯阳师叔才会发作，没想到他们才一出秘境尚在万花地界师叔就察觉了。
“我问你，小...墨师妹是怎么没跟上来的？”衡烁出了碧海潮声湖发现墨小诺没跟上来就觉得不好，他再要下湖救人的时候玄止却说那些妖修杀红了眼小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在加上玄凌的伤他不得不艰难的选择保住剩余弟子。天知道那时他的心有多疼，那个会说会笑吵吵闹闹的小丫头就这么没了？他不信，理智告诉他带着大家先走，她会回来的，可是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
“呵，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啊。”玄止轻笑道“师叔你明明白白的问出来多好，是我，是我在背后砍了她一剑，不让她上来的。”
衡烁眼里已经满是怒火，他的衣袍无风自动“她身上的符箓...也是你动的手脚...”可他的声音却又轻又小像是怕吓着谁似的。
“...师叔英明，是我。”玄止仍是闭目轻笑的样子，可悄悄握紧的手指却出卖了他。那指节已经被握的变了形，可它
的主人扔就没有松开的意图。
“拿什么动的手脚。”衡烁的理智在逐步被燃烧，面色却依旧。屋里这俩人仿佛是在比着看谁更冷静，谁耐性更好似的。
“师叔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么，魔花竹节虫，是从一个魔修那弄来的。”玄止轻松的说道，仿佛哪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衡烁一掌打过去玄止当即被掀翻在地，他捂着胸口静默半晌，终究是将嘴里的落齿合着血水一起咽了回去。
衡烁见状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沉下目若不咬着自的舌头他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玄止终究是没忍住，血逆着喉管涌上来时候岔了气，他再怎么忍耐咽下去的时候还是会压制不住“咳咳...咳咳，师叔我自己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回师门后我会自己领罚。只求师叔不要...咳咳...不要对外...咳咳咳...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能拖累师门声望。”玄止说完后强撑着端端正正的跪好以正礼叩拜在地“师叔...求你。”
衡烁即便是闭着目都能感应到下方的人，他又想起了那个夕阳下衣衫不整的女孩，墨发上沾染几点红紫，倔强的盯着自己看。一阵凉意滑下，今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吗。“你早就想好了，也预计了后果？”
玄止仍旧是大礼叩拜的样子，衡烁不发话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是。”
衡烁睁开眼，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师侄，曾经他对他寄予厚望“我问你最后一句，你悔过吗。”
玄止呼吸一窒身形都有些僵硬，再无他原来那份洒脱自信连大礼叩拜都做的完美无瑕的意味，他想过师叔会暴怒，会斥责他不该用这种下作手段，想过师叔会因为他用魔修之物而重罚他，也想过师叔知道是他在背后做这些事后...会对他失望...却唯独没想过，没想过师叔会问他悔不悔。后悔嘛，依着当时的情景自己的脾气便是从来十回都还是一样的做法，
可这么多天冷静下来，她就该死吗，玄止制止自己去想这个问题，该不该死她也死了。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现在只求
能保住纯阳的声望，名门弟子做下这些事...他自己身败名裂是应该的，却不能...不能带累师门！
衡烁久久没有听到他答话，便是一叹。想起那个个子小小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讲演阵法的小家伙，那个抱着木剑来回比划努力绷着脸不苟言笑，却因自己一句嘉奖笑开花的小家伙...渐渐和眼前这个跪伏在地上的少年容为一体，衡烁心里终究是一软“纯阳弟子玄止，冒犯师长孤立之敝不悌弱小，今罚入空雾峰静思己过...无召不...”
“师叔！师叔！！！回来了！”玄雪在门外高声喊道，因有禁制她进不去只能止步院外，她重重的拍打着门柱“师叔！墨小诺墨师妹...她！回！来！了！”
“你说什么！”玄雪再一眨眼身前已然多了一个蓝袍青年“师叔，墨师妹回来了...我刚才看见...她...她往三星望月走呢！”然而玄雪再一眨眼，那人却又没了。
墨小诺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回走，走两步再踩一踩自己的影子“臭玄止！”再蹦跶两步“哼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终于出来了，哼，这个天工秘境怎么这么大，比尘宝楼还绕，害她多走了许多弯路。不过想想储物戒里的紫金石，嘿嘿，幸亏她稍稍绕了这么一圈要不怎么也找不到衡烁师兄需求的紫金石。
“小诺！”衡烁几乎可以说的飞奔而去，那速度快的兔子都比不上。然而到了近前他却又止住了脚步“...小诺...”足下像是有什么禁制一般使他停在了三丈外，而那后一声低沉的呢喃几乎淹没在了风吹树梢的莎莎声里。
墨小诺听到有人喊回过头去就正好看见衡烁在望月谭的树影下“师兄！”墨小诺连跑带颠的奔过去。师兄，我找到了你需求的紫金石！师兄，玄止再背后阴我，不让我入传送阵！师兄，你都不在我在秘境里找了好久才找到出路！这几句话争先恐后的从墨小诺的嗓子眼里往外冒，以至于让她罕见的犯了难，都不知该先说那句好了。
衡烁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女孩向自己奔来，她衣饰完好想必并未吃什么苦头“小诺，你是要去见万花掌门么？”
墨小诺一怔没想到他先问这句，随即笑道“是呀！走，师兄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墨小诺不解的回过头，刚才衡烁忽然大力的挣脱了她的手，她的手心甚至被他的衣料划的有些痛。
“师兄...？”墨小诺不确定的又叫了一声...这，不会还在生气吧。
衡烁小退了一步，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刚刚他听小诺说去见万花掌门，下意识的就挣脱了她的手“...小诺
，师兄...师兄求你件事。”衡烁的手死死的扣着自己的佩剑，就跟谁要跟他抢似的指节都白了。
墨小诺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低落的说道“嗯，我在听...师兄你说。”
“小诺，不要跟任何人说...玄止的事行吗。”衡烁闭上眼，几乎不敢去看她的脸色。
他不看是对的，因为这时候墨小诺的脸色难看极了。墨小诺的嘴唇颤了颤，不确定的问道“师兄,呵呵...师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衡烁难堪的别过头“小诺，这件事我知道是玄止不对...我会重罚他，可是...可是如果你说出来...他就全毁了，连带
着纯阳的声誉也会受损，小诺，求你，别说。”
墨小诺想抬头摸一摸额头，手举到一半却又无力的放下，她想说原来师兄你知道了啊。她又想说师兄你不问问我是怎么出来的吗？想说师兄你知不知道碧海老祖为什么要抓我...可惜这些话到以后一句也没有出来...原来他知道了啊。那他可有一丝担忧过自己吗？在水里，那么多的妖修，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被那些妖修带走。因为那人的无理陷害她几乎是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师兄，你可曾想过我自己面对碧海老祖面对那诸多妖修的时候，有多害怕？
她想起那个天机树下拉住她让她退后自己去缠斗蛇王的青年，想起那个在浮图宝塔外为她轻轻上药的青年，那青年微笑着却目光坚毅，他对她说“别怕，如果有事你就使劲往外跑，我会帮你拖延一阵子。
墨小诺觉得有些鼻酸，可在外人面前流泪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原来那个碧海湖下责备她的青年...呵呵，是她傻了。
“师兄，你知道你再要求我什么吗？”
“小诺，求你...对不起。”
“...好，我答应你。”
“...谢谢。”衡烁此言一出便再不知说什么，他此时半点也不想再面对这几日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狠心的回过身，一步一步的向来时的路走回去。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衡烁念及至此一口气吸差立时经脉逆行，血一口鲜血涌出，他仓促结婴本就根基不稳，此时受此大创便有些压不住暗伤。
衡烁一手捂唇慌忙回过头去，别让她看见！
可他却只瞧见一个渐行远去的背影。
墨小诺行尸走肉一般迈出一步，十步，十五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那人已经走远了。
想起那时候，也是在这三星望月崖下，她好奇的回头张望，正撞上他也回头。高山仰止如雪山神袛一样的人。呵呵...如神袛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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