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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意强调了“小”。
陈青岱一口酒刚滑过喉头，就被狠狠呛了出来。
咳咳——
他趴在桌子上咳嗽不止。
刘婷却笑得花枝乱颤，“我就知道那女孩不一般，能让你又是送衣服，又是天天催我赶工的人，不简单啊！”
“哎，哪天约出来见见面啊。”刘婷接着道，“别藏着掖着，整的怪神秘的，我又不跟你抢。”
陈青岱缓过气来，瞥了刘婷一眼，又打响指要了一瓶香槟。
他自嘲一笑，眼睫低垂：“哪儿来的小女朋友，一个病人而已。”
从医数年，病人成百上千。他早就练就了“过目就忘”的本领，只专注于当前的治疗，从不把心思放在其他的地方。
但对于洪小野，尽管理智不停地警告他要“过目就忘”，他依然数次下意识地突破自己内心的底线，试图将两个本不相干的人硬拉扯到一起。
这其中的原因，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有着一双和冯瑶相似的眼睛。
但更多的，是她身上旺盛的生命力和永远打不倒的韧劲，深深地感染并吸引着他。
让他一次又一次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而这样做的后果……他却没有把握。
至少到现在为止，那个丫头还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呢。
陈青岱啊陈青岱，枉你活了快三十年。
如今被一个小丫头，搅乱了情绪。
酒来了，陈青岱叫住服务员，看着刘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里不怎么爽快，于是向她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含笑对服务员说：
“今儿的酒，都给我记她账上。”
天色渐晚，洪小野拎着一兜子青菜回来，钻进厨房忙活着。
下午她本来只是想躺一下公主床试试，却不知不觉睡着了，再一睁眼就快五点了！
时间不早了，她得赶紧把饭做出来。
答应了陈医生的事，她不会再放鸽子。
她厨艺欠佳，就会弄个火锅，煮个方便面什么的，从来没正儿八经炒过菜。
所以这会儿，她正一边看着某软件上的视频教程，一边手忙脚乱地按步骤做饭。
洗菜、切菜、倒油，放蒜末，放青菜……
然后不停翻炒，热的脑门子上都是汗，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所以当她把青菜装盘，准备端上桌的时候，差点撞上身后的人。
洪小野：……！！！！
她惊得手一滑，盘子就要落地——
那人却稳稳接住，温热的指尖轻柔包裹住她的手，对她温柔笑笑：
“对不起啊小野，阿姨吓到你了吧。”
来人正是李岚。
陈青岱工作忙，夜班又多，肠胃也不好。虽然他总让李岚不必为他操心，但天底下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母亲，儿子这么大了，身边也没个人照应，她总是放不下心。
所以她隔三差五就会来儿子这边，收拾收拾卫生，顺便给他煲个汤什么的。
这是她第二次见这丫头，比第一次见时，更觉心疼。
李岚握着这双小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细瘦的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指关节肿胀发硬、纹路很深，根本不像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手，反而像干了一辈子体力活的一双手。
她很自然地接过女孩手里的餐盘，端到桌上，回头见女孩还愣在原地，眼中充满惊讶和不安，以为她不记得自己了，笑笑说：
“小野是吧，我是陈青岱的妈妈。咱们之前见过的，你还夸我做的饭好吃呢。”
“……阿姨好。”洪小野有些手足无措。
面前这个女人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白皙皮肤，一样优雅闲适的穿着，一头长发同样松松挽在脑后，就连那亲切和煦的笑容，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她不清楚陈医生跟他家里人交代过自己来他家打扫卫生的事情了没有，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解释一下她为什么在这。
不过见李岚脸色平静，笑容温柔，她解释的话溜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转身回厨房，把炒好的几个菜和熬好的小米粥都端上桌，搓搓手说道：
“那个，阿姨，我不太会做饭，做的不好，你别笑话我啊。”
李岚洗净了手，抽出一张纸巾，抬手擦去洪小野额头渗出的汗珠。
“别紧张，你已经做的很棒了。阿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别说开火炒菜，就连切个菜都切得乱七八糟的，被青岱他姥姥姥爷笑话了好几年，直到后来有了青岱，才渐渐学会了一些菜，这才给自己正了名。”
“哎，青岱这孩子也真是，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做饭的，自己倒不知跑哪儿躲清闲去了，真不像话。”
洪小野一边被她逗得快要憋不住笑，一边被她说得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
“没有，阿姨，是我答应陈医生帮他做家务的，他之前帮了我很多次，有机会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很乐意的。”
说完，见李岚眼神在餐桌上晃了一下，又要开口，大约是想叫她一起吃饭，洪小野连忙找借口推脱：
“我接了几个单子，不好耽搁，阿姨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火速换好鞋子，仓皇逃走。
怕李岚开门再挽留她，她甚至连电梯都不想等，直接冲进了楼梯间。
直到一口气跑到楼下，她才停住脚步，大口喘着气。
李岚方才柔和的语调和如水般温柔慈爱的眼神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洪娟也曾对她这样温柔过。
只是，那些被爱包裹着的岁月已经太遥远了，遥远到她根本想不起来具体的事件，只依稀记得那种感觉。
那种幸福的感觉。
漫无目的地晃到小区门口，洪小野掏出手机，打开接单软件。
既然已经出来了，也没有地方去，那就顺便接几单吧。
她要尽快攒够钱，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
她也想让陈医生对她刮目相看，就像她看陈医生那样。
她甚至想某一天，能真正平等而有底气地站在陈医生面前，心安理得地接受陈医生的夸奖和赞许。
会有那么一天的。
洪小野今天运气不错，接到的几单距离都很近，让现在没有电动车的她，跑起来也不至于很费力。
刚结束手头一单，正琢磨着干脆先坐个车回城中村，把电车取了算了，反正早晚也要取，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
又来了一单。
是取一个蛋糕，送到市中心酒吧。
当她抱着蛋糕盒子一路小跑，到了酒吧停车场外的时候，远远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色大衣更衬托身材挺拔修长，侧脸线条明朗，脸颊微微泛红，走路姿势有些摇晃，明显喝了不少。
陈医生他来这喝酒了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跟他说一声家里饭都做好了，却突然看到他身形猛然踉跄，似乎脚下踩到了什么。
“陈……”洪小野心里着急，正想快步过去搀扶他……
却见一个女人从酒吧推门出来，很自然地靠近陈青岱……
然后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