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舒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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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蓉坐在座位上像是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双手撑着额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一头浓密长长的卷发失去了往日的柔顺，有些纷乱地垂在她纤薄的肩上，办公室里只有放置蝴蝶兰的木架上方开了一盏日光灯照射着紫色的花瓣，整个办公室里有些昏暗沉静。
何书婷在进这家公司之前做了三年的财务助理，工作内容简单繁琐，整理票据，复印财务部的文件，拿文件资料给财务部的老大审批等琐碎的事情，真正关于财务的核心工作，她只是有所了解，并不是太熟悉。
面试的时候，舒蓉问了她三个专业性的问题，她还是在找工作之前，让以前的同事帮忙写了一些会计的流程和职责，以及处理数据的注意事项，她在面试前临时抱佛脚，全部背诵了下来。
何书婷在回答时，心里没有底，她没有真正做过会计，知道的只是一些理论知识，她不管自己说得对不对，将自己能想到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全说了出来。
在她思维混乱说话语无伦次的时候，舒蓉没有打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时不时的用带着鼓励的眼神温和地望着她，认真地聆听。
何书婷回答完她提的三个问题，舒蓉并没有评判。
而是拿起她的简历重新浏览了一遍，放回到桌面，她随意地问道：你是陵江人
何书婷点了点头，舒蓉好像一下子来了兴趣跟她了聊了一些陵江的人与事，气氛比刚才显得轻松多了，俩人聊了很久。
舒蓉气质高雅，谈吐得体，让人望之忘俗，在她不笑，正襟危坐时，无形中会让人与她产生一种距离感，现在的舒蓉脸上生动了许多，没有那股高冷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亲近。
何书婷看她这么熟悉陵江的人和事，问她是不是陵江人，舒蓉愣了一下，不过转而淡淡笑道：“我不是陵江人，我曾经去过哪里。”
何书婷没有想到，在走到公交站台的时候，她就接到了人事部的电话，通知她明天可以来上班。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赵东阳和徐蓓。
恒宇公司的规模比较大，待遇也不错，在她面试的时候还有一些全日制毕业经验丰富的本科生，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进入公司后，舒蓉一直对她不错。
这三年每次涨工资都有她的份，如果有同事离职，舒蓉会将一些重要的工作移交给她，来到恒宇后，让她对自己以后的职业发展有了清晰的规划，以及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何书婷进公司不久后，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关于舒蓉的传闻，她难以置信这么优秀的女性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选择。
如果这些传闻是真的，更替她感到深深的不值和婉惜。
何书婷站在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走进去问问她，她很少看见舒蓉这么脆弱的样子，鼓起勇气敲了敲她的窗。
舒蓉缓缓地抬起头，理了理自己有些纷乱的头发，站了起来，露出一抹职业性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有几分牵强，没有了平日的从容与淡定，语气生硬问道：“你有事”
何书婷有些局促不安，她在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唐突了，没有人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难堪与无奈，尤其像她这样在公司里身居高位，骨子里本来就清高的人，习惯了别人的仰视与尊重。
何书婷有些不自在，佯装若无其事，说道：“阿蓉，要不要一起下去吃饭”
平常的时候，舒蓉偶尔也会到餐厅里和她们财务部的同事坐在一起吃饭，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等她们吃完后，她才下去。
舒蓉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调整了自己情绪，保持一贯的优雅，露出淡淡的微笑道：“我不去了，你快去热饭，”她顿了顿:“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就不回公司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舒蓉又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点心出来，递给她。
何书婷离开办公室时，舒蓉正低下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并在一些需要她批示的单据上签名。
何书婷走到电楼口，没想到李莉还在等她，她走近时，李莉忍不住对她发了一顿牢骚。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吃饭了，他们进电梯的时候，没有其他人，李莉喜欢打听八卦，在整个财务部，消息最灵通的就是她。
财务部共有六个人，性格都比较沉稳安静，除了李莉和朱灵性格相对活泼一些。
李莉在何书婷前面进的公司，可能是俩人年龄相仿，何书婷一进公司，李莉就对她很热情，带她熟悉公司的环境，当然还有公司的一些八卦，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李莉挨着何书婷很近，尽管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还是比较谨慎，生怕被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前年合同期满了，本来要搬走的，刘慧珊跟小雷生建议不要搬，小雷生跟大雷生商量后，大雷生也担心地址变迁后会给客户造成不便，从而影响到公司的业务，大雷生就同意不搬了，雷太觉得市郊的地皮是自建的厂房，虽然可以收租金，那对于市区公司的租金也是杯水车薪，如果搬到自己的厂房，每年可以节省不少资金。”
何书婷的手里经常会过一些各生产部门的单据，在系统里也能看见成本的数据和利润的数据，不过成本核算这块是王姐和程姐负责，具体的数据她不太清楚。
李莉耐心地跟她说道：“这里是金融圈的黄金地段，租金只会涨不会减，公司这些年的业务没有上升，反倒下降了，尤其成本却逐年都在上升，你知道我们财务部是舒蓉负责，实际上最终是要汇报给老板娘的。”
何书婷想到传言说舒蓉是小雷生的人，如果是这样，舒蓉又为什么会将这些数据拿给老板娘，是因为刘慧珊，舒蓉和小雷生闹掰了，她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传言是真的，以舒蓉的为人处世，她肯定不屑依附于小雷生。
李莉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碰了碰她的胳膊，接着神秘奚奚道：“老板娘提供了近五年财务数据给了大boss，老板看了报表，无话可说。自然只能同意老板娘的意见。”
小雷生今早发这么大的火，就为了这事。”
何书婷想到这段时间，老板一再强调开源节流，财务部也重新制定了一些规定，放款的流程比以前审核得严格多了，大额的付款或者是预付款需要有雷太或者是大雷生的批核才能放款，而且还必须提前三至七天，看来公司确实会有大动作了。
“你没看到最近物业经常会带一些人进来转两圈，那些都是有意向的商户。” 李莉强调道。
这一周物业频繁带人过来，甚至还偶尔听到同事抱怨说时不时就有人来，影响工作，何书婷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随口道：“我还以为是物业进行例行检查。”
李莉看了她一眼，抽丝剥茧分析道：“你想想物业什么时间会一天检查两次，或者是三次的。”
何书婷想想还确实有这个可能。
李莉满脸的高深莫测，继续放出重磅消息道：“据说大boss的女儿去年从国外毕业后一直在香港公司，熟悉公司的业务，很可能下个月就要过来公司了，你说老板的女儿会不会接手公司的业务。”
何书婷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李莉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道：“你看着，公司肯定有大的动作。看你嘴严，我才告诉你的。”
李莉眼里流露出一丝伤感与无奈，喃喃自语道：“到时公司搬了，我们可能就要各奔东西了。说实在的，舒蓉如果不是人品有问题，她当领导我还是挺喜欢，以后出去外面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她这么好相处的领导。”
何书婷微微诧异，问道：“你有跳槽的打算”
李莉无所谓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历朝历代，任何一位新皇帝,对前朝老臣都不会太喜欢，都会启用自己得力和信任的人，在一家公司也是如此，我们还是要居安思危，做好离职的准备。 ”
何书婷淡淡一笑道：“我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了，想那些没影的事只会扰乱人心。”
两人出了电梯，沿着公司旁边的一块绿荫道，往餐厅方向走去，李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倒是让何书婷丈二摸不着头脑，拍了一下她的肩道：“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灰啊。”
李莉噗呲笑出声道：“我在想无论是谁当领导应该都不会波及到你”。
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吃完饭，从餐厅里走出来，何书婷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道：“别说了，有人来了。”
李莉不以为然道： “只有你认为这是秘密，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王姐她们早就知道，估计都开始在找退路了。”
他们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舒蓉已经不见了，里面小办公室的门锁上了，只有蝴蝶兰花架上方的那盏灯是亮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