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饭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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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如涵觉得自己也得有些血性，既然别人不待见她，她也不会扒着不放。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凌冽的寒风把肚子里的存货全部刮跑，她饿了。她掂量着荷包的重量，瞅一眼饕餮馆的招牌，悻悻然走过。于是这画风便成了她路过饕餮馆，路过玉琼楼，路过三花楼……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红河街。
红河一街，由于店租优惠，这里的店铺也是走实惠路线。一家名为饭庄的朴素小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纪如涵性子躁，不会说话，武功又烂，唯独眼尖。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在梁州出现的人，于是三步并两步的追着进了饭庄。
饭庄里人头攒动，纪如涵看的晕头转向。
“姑娘，别矗着挡路。”一位手捧大陶碗的大娘瞪了她一眼说道。
纪如涵这才回神，一眼就瞅到大娘碗里的菜，鼻子一动，还蛮香的……
她学着别人拿起一个巨大的陶碗，这碗很奇怪，中间还有一栏把碗分成两块！前头的书生在其中一格装饭，要一个酸菜炖豆腐放另一边，又要了一条炸鱼盖在饭上。纪如涵便点上一份一模一样的，才花费十文。
她端着碗在一楼转了一圈，没见着熟人。空座位只两三个，周围都是男人，她又走上二楼。二楼空位也不多，她只好随意坐了下来，只心里奇怪，难道是自己看错了？难道真不是高大人？
“徐兄，是徐兄吧。”有一个男声在嘈杂的环境中突兀响起。众人纷纷转头看热闹。
“原来是纪兄。”徐子旭从座位上站起来，“纪兄过来一起坐吧，姚黄挪位子。”
姚黄乖乖的把凳子往墙边挪了一下。
那姓纪的秀才随即坐下开吃，但眼睛极不老实，见着两人碗里没肉，又说：“徐兄你也不吃好点，你现在可是举人老爷！”
姚黄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说：“吃不吃啦，不吃就走。”
“徐兄这你家妹子？跟谁学的这般没礼貌？”纪秀才怪叫道，但是不说话的时候就忙着吃饭。
徐子旭瞪了姚黄一眼，对纪秀才也没有什么好话：“纪兄要是不满意就另寻坐位吧。”
“我也没有不满意。”纪秀才几下就把大肉吃完，又说，“徐兄你可知，同窗都说你吝啬，中举这么喜庆的事情，你也不设宴谢师。之前我只是考了秀才，我家开宴十桌呢。”
“你都考了十年才中秀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谁知道举人还得考几年呢。”姚黄特讨厌这个人，来她家小院好几回，不是借纸就是借墨。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又说，“我家哥哥每回一考就中，没什么好庆祝的。等金榜题名的时候，自然也会开宴。”
徐子旭瞬间头大，姚黄这毒舌不知道哪来学来的……要说裴宁，她舌不毒啊，就是喜欢动手，喜欢简单粗暴！可见徐子旭相当不了解裴宁，裴宁那嘴，连她老爹都得退避三舍。
“你、你，个小丫头！”
姚黄没让他继续说话，她接着又说：“年后，我们少东家，要在红河三街开笔墨铺子，到时候纪秀才一定要来光顾啊，我给你成本价。”
纪秀才仿佛抓住了她话里的把柄，说：“你们还有东家，你们竟然还帮人做工！”
“做工怎么，我们不偷不抢，靠双手吃饭，光明正大。”姚黄依旧坐着，但是头抬得高高的，说，“你不就是靠父母兄弟种田得的银子给你读书吗，家里头吃杂粮窝窝，你也好意思在外头吃香喝辣，不想想这些银子里头还有你妹妹的卖身钱呢。你妹子据说天天被她傻子丈夫打，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帮过架。”
姚黄讨厌此人，因此把他家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而她得意的模样深深刺激了纪秀才，他倏地站起来，伸手便是一巴掌。
姚黄在村里也练过两年强身功夫，身子一晃就躲了过去。徐子旭从没习过武，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看热闹的民夫抓住了纪秀才的手，他们纷纷谴责道：“你这书生，怎么动手打孩子呢！”
徐子旭脸色漆黑，厉声道：“纪言你也配当读书人！”
“我出生农家，何以不配。徐兄你倒是有脸说话，听万兄说，他曾见你回山匪窝呢。”纪秀才一下子暴了徐子旭的底。徐子旭就僵在了那里！
但是姚黄仿佛被点燃的炮仗，一头顶在纪秀才的肚子上，把人顶了个仰倒，她还待冲上去踹上两脚，就被人抓住肩膀。
抓她的民夫一口蹩脚的官话，说：“小姑娘不要和这等人计较，小心吃亏。”
姚黄深吸两口气，拍拍衣摆上的褶子才说道：“我少东家说仗义每在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一点没错。”忽然姚黄把矛头转向了徐子旭，意有所指的说，“就是不知道哥哥你以后会怎么样？”
一大群人觉得这孩子真是了得，又纷纷看向小姑娘的哥哥。
“你这孩子！”徐子旭尴尬的朝帮忙的民夫们笑笑，“多谢大家帮忙，谢谢。”他一把提溜起姚黄，没提起来，只好拉着人手臂逃走了。
纪秀才在地上嗯嗯两句，却见没人理会他，只好没趣的爬了起来。他迅速端走自己的饭碗，蹿到楼下，隐没在人群里。心想：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得好好跟万兄道道委屈。
纪如涵对这个秀才非常没有好感，一想到这样的人将来也当官，和她哥哥一样被称为纪大人，心里头火气犹如沸腾的水翻滚个不停，她便偷偷跟在了人后头。
唐钦在角落里默默扒着饭，他真是佩服季夫子，伪装的民夫模样到了无懈可击，纪如涵那双火眼金睛竟然没瞧出来。他朝高大人所在的位子瞧去，对方已经向季夫子走去。两人错身而过时，他说：“跟上方才的举人，找到他住所。”
说完，高秀林大大方方的来到收碗筷的台子处，把陶碗和筷子交给清理的大娘。季夫子随后也收拾碗筷，只是他还剩下一些。惹的那大娘教训一句：“多少人吃不饱，你还剩饭，快吃光。”
季夫子也不顶嘴，扒拉几口全塞进嘴里，才马不停蹄地的跟上。
高秀林也怕纪如涵杀个回马枪，他小心观察四周，慢慢的走回斜对面的喜悦来客栈。在二楼要了个小厢房和一壶茶，坐下后，一双眼睛不放松的在街面上来回扫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