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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毛妹了，水一天。 身后有席，勿占座 深夜加班回家，地铁空无一人。 我习惯性走向最后一节车厢，却发现所有座位都被红纸黑字贴着“reserved”。 唯一空着的座位上写着我的名字和生卒年份。 我刚坐下，对面玻璃映出满车厢的苍白面孔。 他们齐声说：“恭喜你，终于上车了。” --- 午夜零点的地铁站，像一座被掏空内脏的青铜巨兽，只剩下冰冷的外壳和回荡在腔体内的风。白炽灯管滋滋地响，光线惨白，勉强涂亮空荡荡的站台，更多的阴影则在廊柱和广告牌后疯狂滋生。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令人喉咙发紧的气味。 李维扯了扯勒紧脖子的领带，公文包沉得像是灌满了铅。又一天被榨干的日子。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嗒，嗒，嗒，像是某种倒计时，又像是这寂静里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声音。站台广播突然嘶啦一响，吓了他一跳，却只是毫无感情地报出终点站名，一辆列车无声地滑入，车门打开，里面是更深的、近乎凝滞的空旷。 他习惯性地朝车尾走去。最后一节车厢，总是更安静些，能让他蜷缩起疲惫，暂时隔绝外面那个吸髓吮血的世界。 但今天有些不同。 隔着那宽大、略微反光的车窗，他隐约看见里面似乎不是一贯的空荡。是有……人影他眨眨干涩的眼，以为是过度劳累产生的错觉。列车停稳，车门在他面前敞开，内部的灯光比站台更冷，是一种毫无生命力的青白色。 他迈步进去。 冷气瞬间包裹了他，不是空调那种干爽的冷，而是带着一股阴湿的、地窖般的寒意，钻进他的西装纤维，刺进他的皮肤。然后他看见了。 座位。 所有的座位，无论是两人座还是三人座，那冰冷的蓝色塑料座椅上，每一张，每一张都贴着一张长方形的纸。 红纸。像血浸泡过的那种红，红得刺眼，红得不祥。上面是漆黑的毛笔字，墨迹似乎还未干透，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一点湿漉漉的幽光。 “reserved”。 每一张红纸上，都写着同一个单词。巨大的，占据整个纸面，笔画狰狞，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李维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撞击着胸腔。恶作剧地铁公司的什么新规定他的大脑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在这死寂的、寒意刺骨的车厢里，所有寻常的逻辑都显得脆弱不堪。他僵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一排排刺目的红，感觉喉咙发干。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定格在车厢最角落的那个座位。 只有那张椅子上，没有那张血红的纸条。 不，有的。 他眯起眼，慢慢走近。那张椅子上同样贴着一张纸，但不是鲜红色，而是一种陈旧的、近乎褐色的暗红，像是干涸了很久的血痂。上面的字也不是印刷体，而是手写的，工工整整，却透着一股死气。 那上面写的不是“reserved”。 是他的名字。“李维”。 在他的名字下面，还有两行稍小的数字。 第一行，是他的出生年月日。 第二行……李维的呼吸骤然停止了。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第二行数字，今年的年份，月份，而日期……是明天。 生卒年份。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猝然攥紧了他的心脏，捏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想后退，想逃离这节诡异到极点的车厢，但双腿却像灌了水泥，钉死在原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下坐去，朝着那张写着他名字和死期的椅子。 仿佛那不是一张椅子，而是一个命定的归宿。 他的膝盖弯曲，臀部落下。 就在他接触到那冰冷塑料座位的瞬间—— 正对面，那扇巨大的、原本清晰地映照出他独自一人苍白身影的车窗，陡然变了。 像是一滴浓墨坠入清水，影像瞬间扭曲、扩散，然后重新凝聚。 不再是他一个人。 密密麻麻的“人”影，填满了对面的玻璃。苍白，极度苍白的面孔，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没有任何活人的光泽与血色。他们的五官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看见一个个大致的人形轮廓，和那一片死寂的、空洞的眼神。 所有的“人影”，无论男女老少，都保持着同一个僵直的坐姿，面朝着他。 车厢里原本的空旷被一种无声的、极致的“满”所取代。 李维的血液彻底冰封，瞳孔放大到极致，惊恐地瞪着玻璃上映出的恐怖景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死寂。 然后，那一整面玻璃上所有的苍白面孔，那些模糊不清的嘴唇，在同一时刻，同步开合。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无法分辨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像是成百上千个声音叠加在一起，和谐得令人毛骨悚然，带着一种陈旧纸张摩擦般的沙沙声，却又异常清晰，直接钻进他的脑髓深处： “恭喜你，终于上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