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郭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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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贤看也没看计算器一眼，直接发话：“去打包好。”
陈兰香迎上前去，看到计算器上的数字，倍感惊讶道：“三千多，三叔，这……”
吴德贤浑不在意地说：“往后都是电子时代了，值！”
“这也太多了吧！”陈兰香很难为情地说，“我们还欠你好几千呢。”
“两码事。”吴德贤淡然地说着，见销售员迟迟不动，又催了一遍。
销售员略带腼腆地微笑道：“要不您先付钱我这就安排人打包。”
吴德贤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也笑了笑，随销售员向收银台走去。
陈兰香立即走向吴明学，轻声说：“元元，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你也不推辞推辞”
“这有什么好推辞的”吴明学不以为然地说，“这不是阿公自己答应的吗”
“傻孩子，这得欠阿公多大的人情！”陈兰香摇头叹道。
吴明学非常自信地说：“阿妈，这个我懂，将来肯定会还给阿公的。”
“又吹牛！”陈兰香不悦地说，“你一个小屁孩，拿什么还”
吴明学冷哼了一声，暗想：“阿妈没看到《我的理想》那篇作文，等将来我发达了，这点钱算得了什么不过毛毛雨罢了。”
见吴明学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陈兰香严肃地说：“元元，跟你说话呢，什么态度”
“没……”吴明学赶紧收回傲慢的表情，谦恭地说，“阿妈，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我看你是狮子大开口，得寸进尺。”陈兰香严厉批评道。
吴明敏纳闷道：“元元，为什么阿公对你这么大方我生日，还有小辉哥、小煌哥他们过生日，阿公可没这么阔绰！”
吴明学只摇头道：“这我哪知道都说大人偏心，估计阿公就喜欢我这样的呗。”
“对呀！”听到这话，陈兰香又多想了一层，为难道，“这事情要是被大哥大嫂知道了，指不定背后说什么闲话，这可如何是好”
“咦……”吴明学否定道，“大伯生意做得那么好，怎么会眼红我这点小玩意”
“你呀！懂什么！这人际关系可大有学问。”陈兰香点了点吴明学的额头说，“你大伯虽然在新街安了新家，店铺也开得红红火火，确实不差这点钱，可是那跟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吴明学固执地说，“只要不差钱，就是一样的。”
吴明敏插嘴道：“元元，这还真不一样！阿公这样做等于是白送给咱们家几千块，大伯家要是知道了，难免心里起疙瘩。”
“你的意思是大伯会向阿公也要这个钱”吴明学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
“怎么跟你说呢”吴明敏打比方说，“要是大伯是个较真的人，还真说不定，就好像你老师悄悄给你补课，别的家长知道了，会不会妒忌呢”
“这都哪跟哪啊！”吴明学决定糊涂装到底，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个钱将来一定十倍还给吴德贤！
他踟蹰片刻，又在心里改了倍数，接连改成百倍、千倍甚至万倍偿还。
要说这亲戚之间，还真是互相欠点人情更好。
为什么这么说呢
俗话常说，人情往来。没有人情，往来不就少了那种味道了吗或许那时，中国也就不再是儒家伦理的乡土中国了。
这边还在纠结人情，那边吴德贤却迟迟未归。
陈兰香暗想，一般付钱是很快的事情，但是吴德贤这一去担阁了好长时间。
她不免悄起担心，就怕吴德贤没带这么多钱，空欢喜一场。
但是这情形终究没有发生，尽管吴德贤返回时面色凝重，却不是因为付钱的事。
只听他沉声问道：“你们知道这商场的老板是谁吗”
“这不是国营商场吗”陈兰香下意识地回道，“当然是国家的了。”
“改了，”吴德贤说，“现在是私人的了。”
“啊！这样了。”陈兰香略显吃惊地说。她一个农村妇女，平时又从不看《新闻联播》，自然不知道国家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知道这一段历史的吴明学，倒是灵机一动，挑衅似的地提醒道：“哎，是啊，现在国有企业改革，阿公为什么不去买一家国有企业”
“哼，桥归桥，路归路。”吴德贤不为所动地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得分得清清楚楚，想得明明白白。”
吴德贤并不赞同吴明学的说法，尽管那确实看上去很美，但是盯着这块肉的人可不在少数，更何况这涉及到和政府打交道，中间要打点多重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而吴明学因为在前一世，听说过很多这样摇身一变成为知名民营企业家的故事，所以还想好生劝说吴德贤。
可是没等他开口，吴德贤就打住他说：“元元，你还是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阿公要你记得，条条道路通罗马，赚钱的路子多着去了，你可千万别狗急跳墙，盯着别的狼眼里的肉，那样会很危险的。”
虽然这个比喻有把吴明学比喻成狗，而把别人比喻成狼的槽点，但是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因此他点头答应道：“明白了，阿公，那我们还是想别的赚钱法子吧！”
“哟，就想着赚钱了！”吴德贤打趣儿说。
吴明敏却还惦记着吴德贤走来时说的第一句话，提醒道：“阿公，你不是问着商场的老板是谁吗到底是谁呀”
吴德贤神色骤然变得凝重，一字一句地说：“郭——成——功——”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陈兰香思忖道。
“当然熟！”吴德贤笑道，“可不就是想当年走村串乡唱茶戏的郭老板吗”
“对，对，对……”陈兰香激动地说，“就是他。”
等冷静下来，陈兰香满脸疑惑地说：“他哪来这么多钱能买得下这么大的商场！”
“可能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吧！”吴明学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吴明敏则天真地说：“如果每天都唱茶戏，长年累月地坚持下来，说不定能攒够这么多钱。”
吴德贤冷笑道：“哼，哪有这么容易你以为他是京城里的名角”
吴明敏尴尬地笑了一回，再不敢出声。
吴明学则猜到吴德贤肯定打听到什么，央求他快点说。
只听吴德贤慨叹道：“同样是贩卖电视机起家，结局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陈兰香恍然懂得，惊诧地问：“三叔，你没弄错，你说这郭老板也跟阿华当年一样……”
“没错，”吴德贤没等陈兰香把话说完，断然打断道，“原来当年李雷那家伙，在各个乡镇都有布局。”
“那为什么偏偏阿华……”陈兰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痛苦的表情挂满脸，险些要晕倒。
吴明学赶紧扶住陈兰香，安慰道：“阿妈，你先别难过，听阿公继续说。”
吴德贤却适可而止地说：“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怪阿华倒霉呗！”
“这也太倒霉了！”陈兰香哀叹道。
吴明学不相信地问：“阿公，这里面就没有蹊跷”
吴德贤给他使了个眼色，故作不经意地说：“这人嘛，运气还是很重要的。”
吴明学会意，没再追问，而是关怀地询问陈兰香缓过来了没有。
这边窃窃私语着，那边已经打包好了电视机和游戏机。
销售员春风满面地走过来，把一个大袋子递给吴明学说：“小朋友，如你所愿，送给你二十盒。”
吴明学礼貌地回道：“谢谢阿姨。”
销售员脸色羞赧地回道：“别把我叫老了，大家都叫我小郭，你就叫我郭姐吧！”
“你也姓郭”吴德贤敏感地问。
“对呀，怎么了”小郭眨巴着眼睛，有些困惑地问。
吴德贤直截了当地问：“那郭老板是你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