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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就要立太子,都没跟我商量一下” 晚间,得宫人禀告的李碧来到甘露殿找到了在这里躲清闲的丈夫。 李破正在读史,这明显是当皇帝以后养成的习惯,以前他也没那个条件和耐心。 当了皇帝就不一样了,以史为鉴嘛,而且越是文理通达的文人越喜欢用典,你不明白其中含义的话,除了尴尬丢脸之外,也很容易理解错臣下的意思。 所以李破闲下来一边练他的大字,一边读些史书。 如今则更进一步,文人们陛下的史书力求精简,有时候短短几个字,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比如说岁大饥,人相食。 六个字便描述出了当时的惨相,而隋末的山东便是如此。 因征伐辽东,官府催逼过甚,加上大水,灾荒,人们实在活不下去了,便选择了亡命一搏,揭竿而起,挣个活路。 但你以为当时的义军就具备天然的正义性吗 在乱世当中想要活命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他们真的是想推翻前隋的统治大部分人其实只想活下去而已。 怎么活下去烧杀抢掠,残暴程度上比之匈奴人,鲜卑人一点也不差。 张金称,朱粲这样的吃人魔王只不过是其中恶名昭彰的,而食用两脚羊是当时山东义军的普遍现象。 河南,河北,山东,这些受杨广北征荼毒最深的地方,最后都成了人间地狱,始作俑者是杨广和前隋朝廷,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没有谁是无辜的。 文人笔下的岁大饥人相食之语,精炼归于精炼,却无法道尽当时惨相于万一。 野兽横行,人鬼相杂。 ………… 李破毕竟底子太差,那些过于凝练的语句让他读起史书来颇为费劲,所以很快他就养成了个习惯,用自己的大白话给做出翻译,随即乐此不疲,觉着自己许也能成书。 咱这译本拿出来,不给文人看,给识点字的普通百姓瞧正合适,一篇篇的小故事,足以吸引眼球。 李碧找过来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一会看看书本,一会伏案写上一段,看上去分外努力的样子。 看的李碧既好笑又无奈,这装模作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有多刻苦用功呢。 两个儿子其实都有点随了丈夫,不是读书的材料。 李安别看还小,却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不用别人说李碧就知道,次子也不太像能读进去书本的样子,抖起小机灵来却一个顶俩。 ………… 面对妻子的询问,李破让宫人仔细整理好自己的“书稿”,拉着妻子的手坐到塌上,这才说道:“大郎是嫡长子,脾性咱们也都知道,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其实不算是我临时起意,今年正逢开国第十个年头,东边的战事就此了结,我可以专心于朝政了。 让他帮着分担一些……不然迟迟不立下储君,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说不定就会错了意,对咱们儿子不利。 最近我读到秦史,始皇帝求长生,不愿早立储君,临终授命,立了个胡亥,民间都传立的本是扶苏,可李斯赵高等人矫诏而立胡亥……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很明白,皇帝近臣们眼瞅着始皇帝在立储之事上迟疑不定,哪有不生他想的道理 不管始皇帝临终时立的是哪个,其实结果早已注定……” 李碧皱眉听着,觉着有些不对劲,轻拍了丈夫的胳膊一下,“说什么呢咱们才多大岁数万不至于像始皇帝那般……” 李破笑着对妻子道:“我说的是年岁吗我说的是其中的道理,按我以前的意思,总要再过个两三年,等到大郎真正长成,在他那秦王府有了底子,再顺理成章晋储君位。 可现在看来,有些想当然了。 过上几年,二郎也七八岁了,到了懂事的年纪,有心之人说不定就会以为我要比较一下两个儿子的优劣,你说他们会做什么 若真挑动的两个儿子不睦,麻烦的还不是你我” 李碧点头,赞同了丈夫的说法,只是还有些狐疑,“前隋文皇帝夫妇可也不是蠢人……” 李破就笑,“那不一样,其中详情咱们也不知就里,可当时独孤皇后从中出力颇多定是不假,只要咱们夫妇拿定主意,你别从中作梗,也就无事。” 李碧也笑了,“都是我生的,一碗水端平不容易,但让他们兄弟各享各的福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自信的妻子,李破的好话张嘴就来,“这个还真就得靠你,我忙于朝事,对他们关顾不多。 前几年大郎还小的时候,眼瞅着他读书不成,练武也稀松的样子,总觉得他够呛能继承家业。 但现在再看,却是有了些模样,这全赖贤妻教导有方,大郎如此,二郎估计也不差。” 李碧听着丈夫的恭维,顿时得意的眉开眼笑。 其实有些话李破没说,之所以决定立储,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说起来非常简单,是他见李原的善恶观非常正常,没有半点视人命如草芥的骄横劲。 他如今见多了世族子弟,相比之下,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李原就被显了出来。 比如说前些时坠马,把李原吓的不轻,还小病了一场。 换个其他人,秦王府不死上些人怎么说的过去养马的马夫,牵马的护卫,侍从在他身边的奴仆等等,泄愤一般打杀了,也没人有话说。 可秦王府没动静,看上去还不如宫里的皇后着紧。 心软也许是缺点,可一个不滥杀又颇为聪明的太子,起码能当个守成之主。 如果李原雄心勃勃,又表现出了过人的才能,反而会让李破有所迟疑,这会不会是第二个杨广 他称赞李碧的话还真就出于真心,不论是李原还是李真,都没有表现出不拿人当人的潜质。 从汉末到魏晋南北朝的这一段时间,尤其是司马篡国之后,再加上五胡之乱,整个天下都是戾气横生。 当家作主的这些人,乖张的让人不敢想象,日后的那些昏聩之君和他们比起来,都要甘拜下风。 在李破看来,他们主要的特征就是骄横,骄横到只想着自己高兴,丝毫不顾他人死活,用后来人的话说就是没人性。 没人性那不就是畜生 李破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他自从起兵以来,行的却是堂皇之道,若是儿子恶形恶状,别说什么嫡长的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他立下这样的太子。 在这个上面,确实要感谢李碧,没让他的儿女们染上外面那些世族子弟的臭毛病,此所谓教养之功也,对于皇家来说是大幸事。 ………… 腊月二十六,将近大朝。 立储的事情还在发酵,暂时没什么动静。 李破在太极殿中翻看着军情寺,兵部,吏部报上来的东西。 辽东立功的将士们入京也一个多月了,都深居简出,其中不少就算去了彩玉坊,也只喝上两杯,没有一个在那边留宿。 最不安分的当属裴行俭,拜访了不少裴氏的故旧,他想要谋的是左武候卫将军的职位,目标非常明确。 如今左武候卫大将军是徐世绩,徐世绩出京去了辽东,要在辽东建立辽东都护府,另外一位左武候卫将军史大奈则在西北效力。 李破笑笑,这算盘打的挺精明啊。 他当然知道,裴行俭之所以如此急迫,可能是左御卫大将军,寿阳县公尉迟偕回京,让他深感不安的缘故。 他是尉迟偕的亲信将领,受尉迟偕简拔之恩,按照正常思路,他谋的应该是左御卫将军之职,可现在却盯上了左武候卫府…… 再看关于苏定方的报说,李破皱了皱眉头,这厮去见了李靖,还带上了程名振。 从这事上来看,一个急功近利的评价应该不过分,让李破心中略有不喜,心里没数的人怎么重用 不争气啊…… 李破心里叹息了一声,朝中闹的甚嚣尘上,还是他一手给压了下来,费了多大功夫你这表现对得起朕吗 程名振倒是挺老实,除了跟苏定方去了一趟李靖府上,估计是从那边得了赏功已定的消息,欢脱的很。 和他那婆娘两个这些日子喝了好几坛酒了。 李破微微一笑,以前还是个县令呢,没出息。 程名振这人在辽东算是来了个大丰收,不但建下了功业,还娶了个婆娘,人生确实美滋滋。 程名振娶的这位,是马邑的刘韶娘。 李破当年见过她爹,只是没想到突厥人南下,他们一家几乎全家罹难,只剩下了一个刘韶娘,后来又跟着李碧和突厥人殊死相抗,于是得以在军中立足。 用话本上的说法,那就是满门忠烈,要立牌坊的。 可马邑死的人太多太多,牌坊立不过来,如今老姑娘嫁了个旧郎官,日子好像过的还不错 李破暗自点头,程名振这人运道还成,就有一点不太好,和苏定方走的太近了些。 也不知老丈人跟他们说了什么以他对老丈人的了解,嘴瓢是大概率事件,不然苏定方回去之后,怎么就那么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