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不负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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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另一种力量。”有人喃喃。 渐渐地，更多的人开始相信，科技或许才是真正的力量。 一个新的信条在大陆上传播开来： ——不要祈祷，不要乞怜，不要向神明低头。 ——我们要以自己的双手，打造能与神明对抗的力量。 短短数十年间，大陆的面貌天翻地覆。 原本的魔法学院，纷纷改建为研究所。石塔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冒着白烟的高炉和日夜不熄的工厂。曾经布满符文的卷轴，如今被厚厚的蓝图代替，密密麻麻写满了结构图与公式。 蒸汽机、火炮、飞艇……一个接一个的新事物不断诞生。 在大陆中央，出现了一座全新的都市——齿轮之都。 这里没有神殿，只有无数高耸的烟囱与闪烁的灯火。夜晚的天空，被人造光芒点亮，仿佛群星坠落人间。 在齿轮之都的中央广场上，竖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句话： “若魔法不可战胜，那我们就铸造比魔法更强的武器。” 在时间的长河之外，克罗诺斯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科技文明……”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复杂，“这是第341次尝试了。” 他的身影虚弱了许多，每一次回溯都在消磨他的存在。他的长袍已经斑驳，时空之眼也不再明亮如初。 可当他看到人类以钢铁与火焰重新站起时，他的心中仍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也许，这一次……能撑得更久。” 在一次议会上，一名年轻的科学家站在讲台上，语气坚定： “魔法的根基在魔法师的手里，但科技是我们的！魔法师无法理解齿轮，无法理解电路，无法理解暗物质！只要我们走得够快，他们就追不上！”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可一个年迈的学者却缓缓站起，声音沙哑：“你们真的相信吗相信钢铁能击败半神要知道半神只需一瞥，便能毁灭一城。” 年轻科学家咬紧牙关：“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造出一艘艘歼星舰，一门门巨炮！只要有一天，我们能摧毁半神的身体，那他们也会像凡人一样倒下！” 克罗诺斯在暗处听着这场争论，他没有发声。 只是低声喃喃：“愿你们，不负这一条路。” 几十年过去，大陆上空出现了第一艘真正的天空巨舰。 它由无数钢板拼接而成，长达数百米，船身布满了粗大的火炮口。 在它的船头，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符文——不是魔法符文，而是科技与炼金结合的产物，能够引导暗能量作为武器的核心。 当它缓缓升起时，整个大陆仰望天空。 有人低声惊叹：“这……就是人类的新翼。” 舰体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在宣告： 从此以后，人类不再需要仰望天使的翅膀。 海风卷着盐霜，拍在码头边新建的钢轨上，发出冷硬的回声。清晨的雾还没有散去，巨大的厂棚门一寸寸拉开，里面那艘像山一样的灰黑色船体缓缓露出轮廓。它没有船桅，没有帆，也没有曾经魔法飞艇的浮囊，只在腹部镶嵌了一圈圈熔金铸成的环，环内布置着严密的相位线圈与暗能量引导槽。 工匠们在钢轨两侧排开，手里的旗语一片接一片传过去。主管把牛皮卷板夹在腋下，压低嗓子：“第一号‘方舟’移出厂棚，轨道清空，液压准备。” “明白。”旗语回到最末端，白色旗角一甩，液压支架同声下压，钢轮带着这艘巨物离开地面的那一瞬，整个码头像是把呼吸都屏住了。 “它能飞吗”一个年轻工徒忍不住问。他脸上还残留着少年的痕迹，眼睛却不再像过去那样仰望魔法塔的方向，而是盯牢了这艘钢铁的身影。 “会飞。”旁边的老工头把烟头按灭，眼神像海边的石头，“不然我们这几年算什么。” 没有人提“神明”。没人敢，也没人愿意在此刻把工厂外那个看不见的词放进口中。更广阔的层面，仍旧遵守着安静而久远的生活秩序；只有极少数人，在极少数的夜里，围在极少数的桌边，小声谈论“天顶有来者”的旧传闻——那是被旧史册撕去的页角，只在少数人的心里暗暗燃着。 ——他们当中，包括那位早已不在舞台上抛头露面的“老人”。 克罗诺斯站在更远一处的礁岩后，披风被海风撩起又放下。他的目光掠过灰黑船体的每一道铆钉，停在船腹中央那枚尚未点亮的环。那环上刻着极其细密的导槽，导槽与导槽之间用极薄的银丝相连，银丝上套着绝缘陶片，陶片上刻着新的字符——那不是魔法符号，而是技术文本，是一段“公式”用器物的语言转述在金属上的模样。 “你们正在写一种新的语法。”他喃喃，“不是祈祷的语法。” 背后有脚步声靠近，踏在湿冷的礁石上发出轻响。来者背着工具箱，胡茬未剃，眼睛里是熬夜积下来的红。克罗诺斯没有回头，便道：“你们把核心过载的风险降到多少了。” “理论上，七百次循环以内，不会爆。”那人把箱子放下，擦了把脸，“实际上，谁知道。我们还没有第二条命去赌。” “没有第二条。”克罗诺斯眼神微微一黯，不在工程开始之前准备那便是没有后手了。 那人没听懂，只当老人是在打趣，于是笑了笑：“上船去看看” 他们一前一后，沿着外挂的梯索登上方舟。甲板上没有余物，只有一片冷硬的空间，像一张摊开的蓝图被翻到白面，等待第一行字写上去。工程总监迎上来，递上记录板，声音有一点哑：“今天是总装后一号的测试，首先是海平面低推力滑行，其次是零浮力静悬，最后……”他顿了一下，“最后看能不能把鼻尖抬过云顶。抬不过去也没关系，先稳住。” 克罗诺斯点头，不置可否。他走到中央环边，手指在导槽上轻轻滑过，感觉到里面那股被铸在金属里的“脉”，它与魔法本源不同，没有人格，没有情绪；它像一条听话的河，只按最简单的坡度走向低处。 “你们给它起了名字” “‘苍穹方舟’。”总监笑笑，“往上走的舟。我们都想着，上面是不是……更安静一点。” 克罗诺斯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慈悲。他看着这些因沉默而强硬起来的脸，忽然明白人类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不在他们会开口唱什么，也不在他们会挥起什么刀，而在他们可以不说出口却一直做下去的那份固执。 汽笛响，第一推力舱点火。震动由甲板传到骨头里，像一头沉睡的兽在体内翻身。钢轮离开轨道，空气被压缩出明显的白雾，船腹底部那一圈环开始缓慢转速，暗能量的引导槽里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细蓝光。 “抬头。”总监低声。操控室里，八只手同时按下八个位置，辅助翼板微微倾角。方舟没有像魔法飞艇那样“飘”，它是硬生生地把自己从地面“掀”起来，整个船体像在水下，一寸寸挣开重力的手。 第一米，第二米，第三米…… “锁！”有人低喝，防倾覆的机械锁“咔”的一声卡住，巨舰稳住，像一座移动的城楼静静悬浮在海雾上。 甲板上，有人悄悄握拳，又悄悄放下。没人鼓掌。这个时代不流行把喜悦铺开，尤其是在不知从何处来、何时再落下的阴影底下。 “按计划，第二项。” 第二个环点亮，船腹下的微光由一圈变两圈，推力分配由四点变成八点。总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甲板边的老人，压低声音：“要不要让它……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