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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山听见了陆景然匆匆的脚步声，回头看向他，递给他一张带血的纸条，也急的有些不知所措。
“门打不开，准备破窗的时候在阳台看到的。”
纸条上的字迹非常混乱，每一笔都竭尽所能的扭曲，能明显的看出来执笔的人指尖有多颤抖，而略显暗淡的血手印无序散落四周，像是独一无二的身份见证——谁进谁死。
只一个晚上而已，情况怎么就严重成了这样。
陆景然心中又着急又害怕，咬了咬牙转身走向隔壁房间的阳台，对陆青山说：“让医生准备好，代代肯定受伤了。”
“好好好，小李，快去叫医生！！小叔你小心！！”
陆青山说话间陆景然已经翻上了阳台护栏，两个房间的阳台中间最少隔了三米的距离，他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发力一跃，精准的落在对面阳台的护栏上。
玻璃门关的死死的，厚重的落地窗帘也把里面挡的严严实实的，陆景然心慌的不行，也顾不得有没有趁手的工具，侧身用力，直接撞碎了整扇玻璃。
散落的碎片似乎割破了他的皮肤，面颊有轻微的刺痛，但他没有管这些的精力，匆匆拉开窗帘，迈步就要进去。
可一步未出，他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脖子上被抵住了一把刀。
“代代，是我。”
苏代嫣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粉红色的睡衣上沾了很多血迹，陆景然愣了一瞬，然后很快轻轻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挪开，把她拉到怀里抱住。
苏代嫣浑身都僵硬，手也冰的不像话，陆景然的怀抱收紧，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带着懊恼：“我回来了，不害怕，刀放下。”
他的温柔竭尽所能，唯一且带有指向性，全部都属于他怀里的一个小姑娘。
温柔没有时效性，爱也没有，但是人心易变，有些解释一旦过了那个节点，风吹日晒棉絮都会变成石头，假的慢慢也就变成了真的。
那就再也解释不了了。
苏代嫣没有动弹，任凭陆景然牢牢抱着，声音平淡：“你去干什么了。”
她要是哭一哭闹一闹还好，越是这样冷静陆景然越不自在，他眼神一暗，轻声说：“办了点事情，已经结束了。”
苏代嫣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抱住他，她手上稳稳握着刀，语气内容没有丝毫变化。
“你去干什么了。”
她这样的转态太不对劲了，陆景然一想到电话那头那人曾说过的话，慌乱就直冲头顶，他缓缓后退一步看着苏代嫣，眼神恐慌：“我，去办了点事情。”
天光已放，破碎一地的玻璃片反着微光，苏代嫣手上的尖刀与之交相辉映，一同她支离破碎的内心，没有办法再完整拼凑。
她低着头，额头的发丝遮了半张脸的阴影，配合着她身上的血，像是刚从古井中钻出来的女鬼。
“不能告诉我。”
陆景然不安的拉过她的手，用力抽出她手中的刀：“不问了好不好，伤哪了怎么身上都是血。”
“你呢，为什么身上都是血。”
门外陆青山的敲门声已经消失了，大概是看见陆景然进来了之后没有剧烈的动静表示出事了，所以放心了下来。
在无人吵闹的的黎明，苏代嫣的话像是陡然响起的惊雷，陆景然看着她，耳边有轰鸣。
“代代，不说这个了，让医生来给你看看伤——”
“你杀人了。”
苏代嫣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她的眼眶有淡淡的青色，但没有哭过的迹象，眼神冰冷到似乎要凝固，嘴角有已经结痂的一条深褐血迹。
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相比较苏代嫣嘴边的血迹，陆景然更恐惧的是她的表情。
她从来没对他有过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苏代嫣永远是明媚而亮丽的，哭闹随心，笑的也随心，对他的隐瞒不多，总是无条件的偏向他。
当偏爱忽然被冷漠的审视取代，就像是被宠溺长大的孩子忽然被夺走所有糖果，畸形的爱已经惯坏了内心，他已经没有能力和勇气再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陆景然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他有些崩溃的前兆，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苏代嫣的嘴角的血迹，然后拉着她转身往门口走去：“不说这个了，先看医生，怎么会吐——”
苏代嫣站在原地没有动，冷冷看着他的肩背：“你又杀人了。”
又……
她想到了什么……
上次她藏的衣服上的血迹
陆景然带着极其不自然的笑转头，握住苏代嫣的手有了青筋：“在说什么，不闹了，走，让医生去给你看看。”
四目相接，苏代嫣淡漠的眸子中有仅剩的光瞬间熄灭，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轻轻挣开陆景然的手。
“这次又除掉了谁，为什么不把血迹处理了再回来，你是觉得我不会问，所以已经懒得隐瞒了吗。”
苏代嫣的目光像两把刀子插在陆景然心上，他的的惊慌失措前所未有，他知道应该解释，但不知道从何说起，脑子混乱，手抚上苏代嫣的脸颊只想先吻上去都冷静冷静再说。
他小心翼翼的像是讨好，却只得了苏代嫣的偏头。
女孩垂着眼，生死巨河随着她的一字一句，渐渐横在了他的耳边。
“你杀了多少人，几百几千还是几万，杀的每一个都是为什么，是他们真的该死，还是你需要他们死。
你对我隐瞒那么多事情，对我好，疼我保护我，是出于爱和责任，还是你只是在赎罪。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小远其实还活着，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什么原因。
这些，你曾有五年的时间解释，我说过我会讲道理。
但你没有。”
久久悬在陆景然头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重重落下，字字戳心，他的灵魂因此彻底崩溃，他绝望而无助的转头看向苏代嫣，眼中含泪。
将军的眼泪向来只为美人。
他此生唯一想要矢志不渝的美人。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用尽全力拉住苏代嫣的手，无所谓自己有多脆弱不堪。
“我现在解释，代代，我现在就可以解释，你不要这样……”
这是一句陆景然放下了所有尊严的哀求，他生怕苏代嫣从他手中挣脱，上前一步不管不顾的抱住她，用尽了此生所有的死皮赖脸。
“代代，你听我说，我其实——”
“我不想听。”
楼下响起了一声很熟悉的大喊，陆景然并没有听进去那是什么，他畏怯于苏代嫣的打断，抱着她的手臂用力收紧。
“代代，我求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我绝对不瞒你。”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苏代嫣冷淡的语气在陆景然耳边像是要结冰，绝对零度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天堑此时才在陆景然眼前正式裂开，他怀里的苏代嫣没有动作，但他已经知道，抱得再紧都终究于事无补了。
熟悉的声音到达了房门外，陆景然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的世界顷刻变成黑白，耳边只有死亡的通牒。
“陆景然，我自认为没有负过你。”
“放开，我们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