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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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姨娘回过头，脸上带了一分似笑非笑道，“哟，大小姐想是不知，这丫头原是我院子的人，因长着有几分姿色，被你父亲看上，后日就要抬成姨娘了，这可是这丫头莫大的福份啊。”
顾锦珠轻描淡写道，“我可不知道什么福份，但是她现在还没有成姨娘，这丫头因为点事得罪了我，我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不如姨娘先回去，我处置了她出了气，后日自然会给你送回去！”
姜姨娘大惊道，“这可不行，这丫头怎么说也是．”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顾锦珠就道，“杨柳，送客！”
身材壮硕像座小山般的杨柳抡着把大扫帚过来，因为刚扫过泥地，那扫帚上的泥水还在淋漓四溅。
姜姨娘惊得脸色都变了，她可知道这莽憨的丫头，脑子缺根弦，主子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果然，杨柳过来，二话不说就推搡她们出去，姜氏和带的几个丫头在她面前就像小鸡子一样。
姜氏几下就被推在门外，还在焦急的乱叫，“大小姐，这可不行啊，那丫头可不能．”留。
她话还没说完，碧竹苑的门就“砰”的一声当着她的面关上，姜氏的声音瞬时被关在门外。
杨柳拿了门栓就把门顶上了。
任院外姜氏如何拍门叫唤，顾锦珠眼皮都没动一下，丫环们又开始各做各事。
眼看顾锦珠把姜氏一众人赶走，紫鸢才松了口气，站起来几步走到顾锦珠跟前，扑通一下就跪下了，满脸感激，眼中含着泪道，“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奴婢就算做牛做马，也会回报大小姐恩德。”
顾锦珠把她扶起来，眼中却带了丝无奈道，“我也只能拦了她一时，若是她去告诉父亲，我可就没法子了。”
听她这样说，紫鸢的脸色又迅速灰败下来，嘴唇哆嗦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素菊在旁边扶起她，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小姐一定会有法子的。”
顾锦珠看了自家丫头一眼，脸上浮起苦笑，素菊这丫头从小就莫名的崇拜她，真以为她家小姐什么都搞得定
此时金梧居中。
屋子角落处的茄皮紫釉狮耳琴炉中正袅袅吐着白烟，满室一阵馥郁的芳香。
姚氏穿着一身翡翠撒花绫子棉裙，外面套了件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金梧站在她身后，手指灵活的在黑发中穿梭。
姚氏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大概是因为几日没有睡好，肤色显的有些黯淡，眼下都多了两抹青黑，整个人像是凭空老了几岁。
她看到金梧正在往她发髻间插一枚金钗，一股火气蓦地涌了上来，“啪”的一声就把梳扔在地上，怒道，“谁让你戴这个的去把那根八宝翡翠菊簪拿来！”
金梧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回回夫人，那根簪子，不是在那个盒子里被大小姐一并拿走了么．”
“什么”姚氏大怒，一脚就踹在了金梧胸口，怒道，“不是让你把那根簪子放出来么，你这个蠢货，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还留着你做什么还不如直接卖了．”
金梧倒在地上，胸口被踹得生疼也不敢出声，只是听到姚氏要把她卖了时，才害怕的嘤嘤哭了起来。
平嬷嬷看着姚氏暴怒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劝道，“夫人，您先消消气吧，一大早这么大火气容易伤身子”
说完又冲着地上的金梧喝道，“还不快滚下去，留在这儿没得让夫人堵心！”
金梧答应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姚氏怒不可遏，指着门口骂道，“一个一个都是蠢货，什么都不操心，难怪让别人都欺到了头上来．”
平嬷嬷小心翼翼劝解着，好半天，姚氏才平静下来。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像是风雨欲来的样子，皱着眉道，“碧竹苑那死丫头在做什么这种天气，她总不会还能迁园子吧．”
平嬷嬷没做声，想到刚才小丫头传来的消息，没敢告诉姚氏，生怕她再气坏了。
然而她不说，还是有人来报信了。
“娘，娘～～”门外传来顾碧彤的声音，头一次带了些焦急，她甚至等不及小丫头撩帘子，提着裙子就跑了进来。
姚氏一下子就坐起了身，还没来得急问女儿怎么来了，顾碧彤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焦急甚至带了些愤怒的道，“娘，那个青蔷园不是我的么为什么我听到说大姐姐居然要搬过去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没有这个胆子！”
姚氏心里一咯噔，一股怒气冲了上来，她没想到顾锦珠真的敢往进搬，而且还这么迫不及待。
可是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又心疼又无奈，却只能安抚她道，“彤儿啊，娘也是没办法，那个园子不是给她了，只是暂时借她住两天，等以后，娘一定想办法把它要回来．”
顾碧彤却压根没听到母亲在说什么，她只听到“娘也没有办法，只是暂时借她住两天”的话时，两只眼圈就瞬时红了。
她几乎是冲着姚氏咆哮道，“这是为什么您不是答应过我那个园子是我的及笄礼物么我都给各家小姐下了贴子，邀她们来做客，您这下让我怎么办”
她边说，眼泪边流了下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珍珠般从她明艳光洁的脸庞下滑落，看得姚氏心都要碎了。
她忙把女儿拉进怀里，心疼的道，“娘也是没有办法，彤儿，你再忍忍，娘一定替你把园子夺回来．”
顾碧彤跺着脚道，“我不，我现在就要，我不要让别人住那园子，娘，您替我把她赶走好不好”她泪眼朦朦的望着姚氏哀求。
若是平日，女儿这样子别说是一座园子，就是天上的星星姚氏也得想办法摘下来，可是想到昨天柳烟的施压，她面上现出一阵难色。
她不怕柳烟，可她怕她背后的长宁候啊，丈夫的官途和小儿女之间的争斗，孰轻孰重她怎么可能拎不清
她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阻女儿道，“彤儿，娘真是没办法，娘保证用不了多久，三个月，哦不，二个月，娘就替你要回来怎么样”
“我不！您要是不肯，我就去找爹爹！去找祖母！”顾碧彤跺了跺脚，再也不理睬姚氏一下，哭着跑掉。
姚氏看着女儿的背影，真是心如刀割。
从小到大，她什么要求她没满足过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碰了钉子。
姚氏眼睛充血，恨得都想杀人了，一巴掌拍在梳妆台上，恨恨骂道，“总有一天，我会扒了那小贱人的皮！”
平嬷嬷在旁边道，“夫人，小姐愿意去闹你就由着她吧，正好给那小贱人一点颜色瞧瞧，只要您不出面，就是姐妹间的事情，长宁候夫人也说不出什么。”
姚氏点了点头，头痛的揉了揉额。
平嬷嬷边替她揉两边额头，边道，“越是这个时候，夫人您越要沉得住气，我们都舍了那么多了，就是让那贱人再风光几天又如何，到时候总有办法解决她，那些东西还不都是夫人您的．”
听着身边嬷嬷的话，姚氏点了点头，镜中的双眸却露出一丝寒光。
天气黑压压一片，眼看雨就要下来了，素菊指挥着丫头们加快速度，一行人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拎着大包小包挪向青蔷居。
顾锦珠闻到湿漉漉的雨气，干脆向丫头们道，“大件的东西先不拿了，大家先带着换洗衣裳去新园子吧，等雨停了再回来收拾。”
众人齐齐答应，素菊一手挽着顾锦珠的衣裳包裹，一手扶着顾锦珠，杨柳锁了门，大家正向青蔷园走去，哪知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顾碧彤一张明艳的脸从未有过的阴沉，眼中如覆了一层冰霜，带着一众丫环和婆子站在路口，正正好堵住了她们去青蔷居的道路。
“下雨天的大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带着这么多东西”她声音冰冷，脸上再也没有了那伪装起来的亲热和善。
顾锦珠脸上也没了丝毫笑意，淡淡道，“二妹妹又何必明知故问母亲大概告诉你了吧，从今日起我就会迁至青蔷园，等收拾妥当了再请妹妹来作客好了，今日就恕不奉陪了。”
她带着一众丫环直直向前走去，如同没看见顾碧彤堵着路。
顾碧彤气得脸色都变了，她在顾府中地位超然，别说是下人了，就是别的兄弟姐妹也无不捧着她，哪有人敢从她手里抢东西！
她平日一贯维持着端庄娴雅的形象，今天顾锦珠抢的是她心心念念了几年的青蔷园，实在是忍不住了。
眼看着顾锦珠走过来，她一咬牙，伸臂拦住她，冷笑道，“姐姐大概弄错了，青蔷园是父亲和祖母赐给我的，只是我一直未得空搬进去，大姐姐总不可能这么野蛮，连妹妹住的地方都要霸占吧”
顾锦珠蹙眉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园子，那里并没写着妹妹的名字，如今是母亲亲口赐给我的，二妹妹如果有什么疑问，就去问母亲吧。”
她话音刚落，一滴冰凉的雨点从天而降，正正滴在她手背上。
顾锦珠皱了皱眉道，“天就要下雨了，二妹妹总不想被雨淋着吧你若是不信，尽管去问母亲，如果母亲发话让我搬回去，我一定二话不说就给妹妹腾出来。”
她越过顾碧彤，正要向前走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二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却意外的看到顾碧瑾带着些好些人过来。
这是她自脸伤了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脸上再也没有了纱布。
顾锦珠仔细看去，依稀还能在她白皙的脸上看出些浅浅的痕迹，只是不仔细却看不出来，姜姨娘没说谎，她恢复的的确不错。
顾碧瑾脸没事了，微扬着下巴，和以前一样一副骄横的样子，她目光滑过顾锦珠，眼底露出一丝恨意。
顾碧彤脸上露出惊喜，叫道，“瑾儿，你的脸好了快过来让姐姐看看。”
顾碧瑾跑了过去，仰起脸让顾碧彤看，带了丝得意道，“姐姐，你看我没事了吧我早就想去找你了，可娘一直不让。”
她看了看两方对恃的人，道，“二姐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顾碧彤没有说话，眼圈却微微红了，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她旁边的一个丫头立刻开口，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道，“二小姐你有所不知，大小姐公然抢二小姐的园子，要搬去青蔷园，我们小姐性子好，却也不能这样被人欺负，才过来和大小姐理论，没想到大小姐执意不肯，还辱骂二小姐！”
她话音一落，素菊就气得忍不住了，立时叉腰就骂道，“你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小姐骂你家小姐了满嘴喷粪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些世家贵族间的侍女都自恃身份，平日哪听过这种粗言秽语，而素菊脾气火爆，又出身贫寒，当年被杨老夫人把她带回府中时都已经快八岁了，性格里早已保留了些市井之气，这么些年也没改过来，情绪一激动就容易乱骂。
那丫头被骂得瞬时红了眼，张口道，“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顾碧瑾一下子就瞪大了眼，惊讶道，“青蔷居那不是二姐姐及笄时候要搬过去的园子么”
顾碧彤眼中含着泪没说话，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顾碧瑾怒气涌上心头，对她来说，欺负顾碧彤就等于欺负她，尤其之前顾锦珠又害得她毁了脸，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她回头，目光犹如吃人般恨恨看过来。
雨珠一滴一滴的滴落，眼看着暴雨马上就要下来了，顾锦珠可没心情跟她们缠磨，无视拦路的两人，径直向前走去。
哪知下一刻，顾碧瑾突然冲了上来，伸手就向顾锦珠的脸上抓去，就像疯了一般骂道，“都怪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你为什么要回来害了我不说还要欺负二姐姐，你给我滚出去，顾家不欢迎你！你不许待在我们顾家了，你马上给我滚．”
顾锦珠身后的丫头们都吃了一惊，杨柳速度极快，瞬时就挡在了顾锦珠身前，伸手就向顾碧瑾抓去。
顾碧瑾哪里敌得过杨柳的大力气，一把就被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顾碧瑾快疯了，嘴中拼命尖叫，踢打，照着杨柳的小腿用力踢了好几下，尖声叫道，“你这个死奴才！你敢对我动手，我让母亲打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