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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弋默然。
病房里安静好一会儿，才听见董老爷子带着略哑的声音说道，“你瞧瞧，都过了那么长时间脸上还是有些肿，可想当时他的力道有多么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下得去手？”
禾弋在心底嗤笑，他董正楠是谁啊，怎么会有下不去手的时候？
他甚至都说出要把她心脏挖出来的话。
禾弋又是一阵缄默。
董老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心口，“禾弋啊，你确实是受了太多的委屈，看你这个样子，爷爷心疼啊。”
“我可以的，”禾弋喃喃自语，“很快就要结束了，爷爷，这一天不远了。”
董老爷子置若罔闻，跳过这个话题自顾自的说，“你放心，孙媳妇儿，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绝不同意董正楠娶她进董家的门。”
这些话，董老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说了。
而且他也在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是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可对于现在的禾弋来说，董老爷子的插手帮助，反而是对她的一种禁锢。
她想解脱，她不想再留在这里。
禾弋抬头看着董老爷子，“爷爷，我想问您一句话，希望您如实回答。”
“你说，孙媳妇儿。”
“您真的相信，是我把曲柔，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推下去的吗？”
董老爷子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当然不相信。”
“为什么？”
“你总是站在正楠和曲柔的角度说话，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你希望他们好，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和动机啊。”
禾弋的心里滑过一丝暖热。
这个家还是有人相信她的，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可是董正楠为什么不相信她呢？他们一起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怎么就不信她的为人？
亏他们一直同床共枕，可实际上却是同床异梦。
他信曲柔，却不信她。
“况且啊，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曲柔就想着用跳楼来逼我就范，连这样的损招都能想出来，今天发生的事，也就不难说明了。”
禾弋附议似的点了点头。
“委屈你了，”董老爷子拍拍她的手，“都是爷爷的错，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
禾弋紧咬下唇，低声说道，“爷爷，有的时候您能护我，可您护我一时，护不了一世啊。”
董老爷子眉头皱紧，把手收了回来。
这个样子的他，跟董正楠还真有几分相似。
“禾弋，你是不是想放弃了？你要知道，曲柔那个女人，我是不会给她进董家门的机会。”
“爷爷，既然您能明白我的意思，那我也直言不讳，”禾弋抬眼对上董老爷子的视线，“我希望能征得您的同意，让我和董正楠离婚。”
她说的很慢，眼睛里透着的那股坚决不容忽视。
以前她总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第一是怕爷爷不同意，第二是怕他老人家会失望。
而现在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时候很多事，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而已。
董老爷子连连摇头，“禾弋，你不能这样做啊，你这样做，等同于把机会拱手送给了曲柔。”
“不管我把这个机会给了谁，也不管下一任的董太太是谁，那都是董正楠的事情，爷爷，事到如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正楠结婚，从来都不是因为爱，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
一开始就没有爱情的婚姻，怎么会过的幸福？
下棋人是董正楠，入局人是她，是她做不到坚持初心，所以越陷越深，而如今她还要感谢曲柔，给了她狠狠的当头一棒，让她如梦初醒。
“禾弋啊，你知道，我年纪大了，董家我迟早是要交给正楠当家做主的，”董老爷子面色严肃，语重心长的对她说，“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保住董太太这个位置，可你要是坚决想离婚，以正楠的决心，曲柔是迟早要嫁进董家的。”
禾弋眉眼温顺，看不出任何悲伤或者是痛苦的样子，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他喜欢，随他便是，毕竟陪他度过余后半生的人不是您。”
是的，他喜欢随他便是。
他站的那么高，看的那么远，活的那么累，如果每天陪在他身边睡在他身边的人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应该会幸福的吧？
她可以退出，再说这场婚姻本身就不是她的归宿。
“他喜欢的人是曲柔没错，可是禾弋，你呢？你对正楠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禾弋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停顿了好久，她才慢慢回答，“以前可能会有，但是现在没有了，而且现实也不允许我对他产生感情，我禾弋可以喜欢也可以大胆去爱，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插足别人的感情。”
董老爷子又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吗？”
她微微侧身，正对着他，“我确定爷爷，如果我继续呆在董家，不但我过的不快乐，董正楠他也会心烦的，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会把他心爱的女人从三米高台阶推下去的恶毒女人。”
“可你离开董家，无依无靠的，你能去哪里？”
禾弋扯了扯嘴角，勉力笑着，“在董家的这些年，我都有学习礼仪和社交，只是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成问题，这个您可以放心。”
“替别人打工根本不是你该干的，”董老爷子不停的叹气，声音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有董太太这个身份，才配得上你。”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
“爷爷，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但是如果您是真心希望我以后能过的幸福快乐，那就放我走吧，董太太的这个身份，只能是束缚我的枷锁，而不是我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
她被这个身份困扰了五年。
最开始成为董太太，是被赶鸭子上架。
而如今想要脱下这个身份，也成了一件难事。
如果董正楠也真心实意的爱着她，她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吧？
深爱的人，刚好也深爱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