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光阴似刀（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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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苍馥进场时，穹劢正坐在观众席上喝着茶，微笑地看向她。
本来赋灵仪式只是家族内的事务，即便邀请外人，也不应当安排大大小小无数家主前来。苍氏毕竟是苍氏，寻常情况下，能够得到邀请机会的世家毕竟是少数。
但是如今显然不是寻常情况。
无论是苍馥还是穹劢都知道，今天这场仪式事关苍氏存亡。
苍于欢本该作为苍于归的赐福童子与之一同进场，但苍馥不起眼地顿了顿，忽然预料到什么一般眉头一皱，转头对侍女说：“你去告诉二小姐，让她好好待在车里。”
侍女愣了愣，却也不敢问为什么，匆匆忙忙地逆着人流退场了。
穹劢便笑『吟』『吟』道：“怎么，苍家主这侍女是”
苍馥笑得不温不火：“只是有些东西忘在车上了，嘱咐她回程去拿罢了。”
穹劢便讶然，“是什么东西叫苍家主这般慌慌张张”
苍馥笑道：“与赋灵仪式有关的小东西罢了。只是今天是于归的仪式，即便是细节也不能放过，这才匆忙地叫这侍女回去罢了。”
穹劢『露』出个了然的神情。
苍馥又说：“说起来，穹家主百忙抽空，实在是于归荣幸。”
穹劢倒也好脾气地与她周旋，“哪里哪里，能得苍家主邀请，才实在是我穹某之幸。只可惜公孙鸿被穹某委以重任，今日不能前来。穹某代他赔个不是，还请苍家主见谅。”
两人又客套几句，见那侍女回来了，苍馥便问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侍女答：“都办好了。”
苍馥满意地颔首，起身走到场地中央，扬声道：“我知诸位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我苍馥从来行得端坐得直，绝不会做出背叛法灵族的事情。”
观众席上一片窃窃私语。
苍馥便道：“还请诸位稍安勿躁，赋灵仪式即将开始。我今日便请了穆族长做这公证人，好亲眼看看我苍氏的清白！”
语毕，苍馥退下，穆老族长上前几步。
穆老族长在此时还没有面容苍老，只是蓄着山羊胡，整个人身上的打扮都有种沉淀的年代感。
他缓缓走到赋灵阵法之前，说道：“请苍大小姐入场吧。”
沈朝晔一步步走进。
他此刻顶着的是苍于归的面容，端着的是苍于归的气质，连身上大红『色』的礼服都与苍于归穿着的别无二致。
金『色』的凤凰随着走动挥舞双翅，张嘴长鸣之间，仿若生灵。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苍于归的眉目温和。
苍于归的步伐沉稳。
苍于归的眼神坚定。
……
沈朝晔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苍于归在他眼前的模样。他总以为这些片段只是不足为奇的日常小事，但等到回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点点滴滴都已经刻画于心，深入骨髓了。
男扮女装。
十五岁的少年与十三岁的少女身材差异并不大，只要稍加打扮便很少有人会发现二者之间的区别。
沈朝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仅仅是为了一个人——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他原本大可不必如此拼命，苍氏毁灭与他何干。
但自从那次惊鸿一瞥，那种浸在灵魂里的宿命感便让他知道，从此以后，他无处可逃。
最后一步。
沈朝晔站定在穆老族长的身边。他抬起头，正对着的是微笑颔首的苍馥与淡然啜茶的穹劢。
穹劢的样子看起来置身事外，轻松得有些过头。
很奇怪，穹劢有什么资本这么淡定
他应该知道，这场舆论风波起因是他，如果这一次苍氏平安度过，那么穹氏的名誉会受到重大打击。
在法灵族这个地方，名誉的重要『性』无需多言。
穹劢究竟是为什么如此笃定苍氏今天一定会如他所愿
但沈朝晔的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便以独属于苍氏嫡长女的口吻，对穆老族长说：“麻烦了。”
穆老族长笑了一笑，“无妨，还请苍大小姐进赋灵阵法吧。”
沈朝晔依言站进阵法，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入阵眼。
穆老族长将自身灵力注入阵法。
他原本其实并不在意阵眼之中干涸的血迹，因为这阵法历来无数代人使用，不免要留下一些痕迹。
但就在光芒闪起遮住阵眼的刹那，他却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不应该……沈朝晔滴入阵法的分明只有一滴血，为什么新鲜的血迹却有两处
然而并没有时间给他思考，阵法冲天而起的血『色』光芒打断了所有他的思路。他蓦地愕然转首去看沈朝晔。
——出乎意料的，连沈朝晔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四下哗然。
“竟然真的是异灵！”
“真是造孽，枉我从前以为她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怎么居然是这样一个蛇蝎毒『妇』她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转眼来做真灵族的间谍！”
“苍馥这毒『妇』，简直其心可诛！”
一声声指责入耳，沈朝晔几乎都要相信了自己是个异灵，而苍馥已经背弃了法灵族。但莫说苍馥这些年兢兢业业，绝不可能成为叛徒，就说他的血脉——即便他不是法灵，难道极灵之体的体质是假的吗
苍馥骤然站起，怒声道：“不可能！是谁都不可能是他！有人动了手脚！”
但不知情的人显然把“他”当做了“她”，一个个讥嘲而又痛恨地说：“为什么不可能”
“苍馥，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倒还有脸来指责我们动了手脚！”
“眼见为实，你说不可能是你女儿，那难道赋灵阵法被动了手脚，穆族长会发现不了吗！”
苍馥怒而回头去看穹劢，却只看见穹劢冷冷地看着她，嘴中说着“苍家主好本事”，眼底却尽是莫可名状的笑意。
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而穹劢只是说：“苍家主，你真是对法灵族忠心耿耿啊……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倘若还有不服气的，不若再叫穆族长看一看，是不是这阵法果真被人动了手脚”
苍馥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
只听穹劢这一句话，她就明白了对方一定留有后手。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穆老族长说，“还请苍族长恕老夫眼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