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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鳅这下终于有了点木然以外的表情,还有点类似羞涩的感觉:“毛.主.席说过,谦虚是一种美德嘛。”
李茹,卒。
……
小泥鳅没肯留下来吃饭。
晚上,李茹在乘凉消食的时候跟家里人说了白天发生的事,也提到了小泥鳅的事。
李艳听到她俩相识的过程,感叹道:“我是有隐约听说过她们那批人对她很不友好的称呼,只是没想跟你说,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呢。真没想到,就那样帮了她一下,她就这么惦记在心里啊。”
李母也在旁边说:“是啊,这么说来是个可怜又记恩的孩子,对她坏的人多,好的人少,有一个好的可不就记得牢牢的。我见她就是说话做事有点直不愣登的,但眼神很清,是个好孩子,可能就是被排挤惨了,有点不爱说话。”
李正阳大大咧咧:“什么眼神清啊,你就直说人家傻呗。”
李茹怼他:“你才傻呢。人家爸爸是中学老师,自己本来就够资格当老师的。只可惜有那么个怪癖了……”
“谁让你蠢,死活教不会就该讨打!”
见两人又要打起来,李军忙在中间隔开他俩,笑着问李茹:“怎么才算死活教不会呢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一定会挨打。”
李茹垂头丧气:“哎,这一点后来我也问过了,她说,只要同样的问题重复问一遍,她就会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狂躁。然后就——嘣!”她模拟着原子.弹爆开的样子。
以她的基础和学习经历,一遍就懂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她又不是神童。
李军好奇地问:“这么不好惹的姑娘,怎么就被人欺负成那样呢,她怎么不给那些人点颜色瞧瞧”
李茹又叹了口气:“这个我也问了。她说,她只有在教人的时候会爆发,其他时候她就发挥不出来,可以简称为一种叫做‘教怒’的病吧。”
李艳在旁小声地问:“那她到底为什么……被她们那样叫啊”
李茹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也没好意思问,万一触及到人家伤心的地方呢。”
“那倒也是。”
……
就这样,李茹以为自己的求师之路上乍然出现了一颗启明星,谁知却是颗随时会爆炸的超新星。
她这人一向不是很有野心,只想着好歹重生一次,怎么也要抓住机会考个好大学,出来分配个稳定的工作,帮补下家里人。
读书,一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二是为了生计。
也不是没想过要发大财,可是她以前一直都呆在家里,对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有点印象的,就是后来87年的时候,听说深发展银行在全国首次以自由认购的方式向公众公开发行股票,沈兆麟带着她特地坐飞机过去买了很多股。
那是她第一次坐飞机,顺便还去香港玩了几天,所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那只股票好像还涨得蛮厉害的,到07年最高价时翻了几千倍。
虽然离现在还有几十年,但她提醒自己到时一定要发动全家人去买,好歹以后是个不错的保障。
还有就是记得提醒自己到时早买房,多买房,这点她估计所有重生的人都会这么干,因为到以后真的就是一房难求了。
至于以前满头满脑的情情爱爱,她如今自认为已经看得很淡了。
她刚回来那时,包括以前无聊时也曾幻想过,要是有机会,一定另外找个形象条件品行样样好的,还必须是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男人,威风八面羡煞旁人地活着,活给那人看;
而现在,她依然打算努力为了威风八面的生活好好努力一把,却不再执着于活给谁看。
为了自己而活,为了爱自己的人而活,才是她现在生活的重心。
……
凌霄、刘大有和几个青年围在一起商量怎么帮助苏艺。
“周小莉这人说话不可信,还是得找饲养室当时在场的人,最关键是那个李茹,要让她出来说话,向知青党支部证明苏艺的清白,把该属于苏艺的名额还给她!”
在知青连里,甚至整个小清河大队,可以分为三拨人。
一拨是欣赏李茹这种古典美的,一拨是更欣赏苏艺那种淡雅现代美的,还有最后一小批是对这两人不站队的。
当然,最后这一部分人基本都另有心头好,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在这两人之间是有所偏向的。
凌霄这堆人就是全力支持苏艺的。
他们虽然之前都惋惜于美人即将要离开,但一听说她被人恶意中伤,被人拿掉了名额,苏艺还因此气着了气晕了,他们登时就坐不住了。
女生之间小打小闹的互相挤兑他们不怎么关心,也已经习惯了,但上升到入学名额的事,可就是大事情了。
他们先找到传苏艺坏话传得最嚣张的周小莉,质问她为什么造谣中伤他人。
女生们本来既不喜欢苏艺也不喜欢周小莉,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次她们一反平常地,都站出来帮周小莉了。
毕竟她们中间也有不少对苏艺羡慕妒忌恨的人,多少也都说过传过苏艺的坏话。
这么一来,两帮人就对垒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还有人,不知是不是抱着想把水搅得更浑的心态,提出了李茹的名字,说她在这当中也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
于是就有人闹闹嚷嚷着要把人都找来,当面鼓对面锣地对质一番,看到底是谁怀着小人之心在搞破坏。
小泥鳅就是刚在旁边听到这个,就赶紧去提醒李茹了,两人也因此得以避开苏艺的第一批小哨啰。
李茹想避开当面对质,不是因为怕,单纯是因为懒。
懒得费时间,懒得花精力。
她清楚今年秋天就会宣布恢复高考,而这几年来一直是香饽饽的工农兵大学生,自然就销声匿迹了。
为了一个终将会被历史的浪潮盖过的东西,在那争来争去,乌烟瘴气的,她何必去掺一脚呢。
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傻。况且,苏艺这个名额本身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被人家用同样的手段夺走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群连自己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的人,在那起哄着为人家出头,回头苏艺一考就是个正规的本科生,而那些为她争来争去的人呢
要是考不上,只能继续在乡下打粮食,等着为竞争更激烈的下一届高考入学名额争破头了。
她现在严格来说也算是个高考生了吧,放到后世高考的时候,高考生周围都要肃静戒严,车流都要让路禁鸣喇叭,连广场舞大妈们都要退让的。
所以说,她不愿意为这事再去费时间费精神,也希望他们不要再来烦她。
……
翌日,李茹照样去赵小二家守株待兔了。
她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到。
要是以往,打死她都做不出这种为了学习而三顾茅庐的事。
没想到这第三顾,还真的让她守到这只属兔的诸葛亮了。
因为来过两次,路认熟了,人也认得了,李正阳今天就怎么也不肯送她来了。
李茹不是害怕见生的小姑娘,很多事早已习惯自己去做,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一到门口,就叫:“赵小二。”
声音不大不小,她也担心过会不会犯了人家的禁忌,但又实在做不出李正阳那样鬼鬼祟祟的样子。
毕竟她外表上还是个小姑娘,来找个同龄的小伙子,躲躲闪闪的也不好看,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做出拜访的样子。
“赵……”她正准备叫第二声,突然一个面生的男人在门边露出面孔。
同样脸色苍白,眼神却更沉静,甚至有点阴郁。
“赵…… 老大是吧”突然冒出一个人,她也不知自己什么神反应,就这么把之前对赵小二哥哥的称呼给喊秃噜嘴了。
被她称作赵老大的人倒没否认自己是赵老大。
李茹知道他们家就两兄弟,那么眼前这个,看来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你找哪位”他冷冷地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你好啊,我是你弟弟的同学李正阳——的妹妹,我叫李茹。你是赵庭林的哥哥,赵庭运吧”
“我是。有什么事”
李茹展开笑容,谦虚又诚恳:“是这样的,我有些数学题不会,听说你数学很不错,所以就想来请教一下。”
“没兴趣。”他刚刚好像是在门后的阁楼楼梯间拿东西,现在正在收起那架可移动的木梯。他们家居然在大门口附近弄个了阁楼,还真是……与众不同。
是没空!不是不会!也不是教不会就打人!
赵庭运说完就往里走去,李茹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没有浇灭希望,反而还有种“这次有救了”的感觉。
她在背后偷偷握住拳头鼓励自己,一咬牙,上前不请自来地把他们家习惯性半开的门推得大开,大着胆子跟着走了进去。
赵庭运回头,皱眉道:“你不要进来。”说完又背过身去。
李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说:“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他回头看她一眼,啥也没说就进屋关门了。
留下李茹一个人站在人家的院子里,好不尴尬。
但她想了想自己立下的决心,还是勇敢地大声喊了一声:“我会再来的,直到你肯教我为止。”
屋门没什么动静,李茹转身赶紧跑了。
这个家给人的感觉太阴森森,她只希望赵家父母这时不在家,也不要正好这时候回来,不然碰到她在人家这大喊大叫可就惨了。
她算是有点明白,像李正阳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什么之前也那么胆小不敢大声喊了。
真的有点像误闯了什么圣地,神圣不可亵渎,让人不敢喧哗。
……
最近刚下完雨,村边的小河急急流淌。
经过大半天的劳作之后,一群青年在河里洗去一身汗水和疲惫。
刘大有站在岸边,抬起一只脚踩在块石头上,看了眼水流的速度,朝另一个青年暗暗使了个眼色。
那个青年接到讯号,站起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过大家堆放衣服的地方,悄悄地动了点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