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欣贵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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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贵人知道陆宛是在帮她，感激地看了陆宛一眼，陆宛却垂下了眸子，有些不以为意。
皇帝思量了片刻，到底是不舍得拂了陆宛的请求，点了点头。
孙答应接了唐贵妃一个眼色，便开口道：“谋害皇嗣可是大事，好好的，嘉贵人为何要替欣贵人说话？”
陆宛轻轻一笑，眼眸平静地看着她，朱唇悠悠地张开：“不知孙答应是从哪里开出我帮着欣贵人了？”
唐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陆宛的话里说得极为周全，孙答应竟然这个样子就说出来了，简直就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欣贵人突然缓缓起身，看着皇帝，悠然一笑：“罪妾自知是罪人，不敢在奢求，罪妾也无需诸位为罪妾争论什么，涴衣局也好，冷宫也好，都无所谓了，但罪妾仍有一事相求，罪妾想见谦嫔，了了这一番恩怨。”
不知为何，陆宛总觉得她这话里有诀别的意味，皇帝低头思虑不语，她又乞求般的看向了陆宛。
陆宛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着实找不到理由。
赵湄却轻轻一笑：“这倒也不是什么过份的理由，欣贵人要见，那便让她见了吧！只怕恩怨了了，日后也是再也见不得了。”
赵湄这话说得极为隐晦，显然是她也看出来了欣贵人的诀别之意。
皇帝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那一日欣贵人去见了谦嫔，没有人知道她和谦嫔说了什么，只是她走出谦嫔寝殿的时候，是那样的失魂落魄。
她去了陆宛那里。
那也是陆宛最后一次见她。
陆宛只记得，那一日，下起了大雨，她的心境与这天气也是相差无异。
是的，她算是送了欣贵人最后一程。
大夏庆历五年七月，欣贵人毒害帝姬安和，证据确凿，欣贵人认罪，皇帝料定了欣贵人会探望嘉贵人赵陆宛，令陆宛带毒酒赐欣贵人。
谋害了帝姬啊！皇帝如何会真的让她活下去。
陆宛看着她苍白的脸，发髻早已凌乱的垂下，发鬓处沾满了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我是来谢你的。”她再次道，捧起了路白沏的热茶，出神地看着袅袅上升的白烟。
陆宛一笑，摇了摇头：“那一日不过是凑巧，现在想来，我却是明白了。”
二人心下都明白，说的不过是那日陆宛制止欣贵人自杀一事。
陆宛看着她，发丝很是凌乱的垂下，眼睑处挂着还未擦干的泪痕，看起來很是憔悴，陆宛垂下眸，淡淡地问：“如今我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在帮你了，若那一日，我不曾撞见，兴许你也是轻松一些。”
欣贵人苦笑着摇头：“我却还是感激着你的，那一****便想着，若是我死不成，那便罢了，我不后悔。”
“我……”她踌躇了一下，“我却是羡慕你的。”
欣贵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境，那些话，她忍了好久，终于是可以说出口了，她是羡慕陆宛的，这宫里给她的，早已没有了过路，王常在也死了，孩子也没了，帝王的情意，更是虚渺。
可眼前的女子，却是帝王心里的人啊！她等了，守了，到头来却是万般皆是空。
陆宛长叹了一声：“羡慕我有什么用？谁心里没有个坎儿，可你确实是太狠了，你这样有什么用呢？到头来折磨的都是自己，你这又是何苦？”
陆宛的话，如同寒冰一样扎入她的心，是啊。她终究是个失败者！她在女子面前，是卑微如尘，因为所等的，所盼的，对她而言，却可以弃之如履。
皇帝从一开始对她就是眷顾着的。
陆宛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女子，哪里还如初见般语笑嫣然。
陆宛又叹了一声：“你到底是没看明白，皇上有句话却是说得极为不错的，那不仅是谦嫔的安和，也是皇上的帝姬，你也是失过孩子的人，孩子总是无辜的，谦嫔也怕是活不成了，到头来，只怕你也是心下魔障着的。”
只是，漫漫后宫能消磨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人心。
欣贵人笑了笑，摇了摇头，固执道：“我还是不悔。”
陆宛没有做声。
人各有志吧！
她心底到底也是有些替欣贵人不值的，对付谦嫔，多得是手段，又何苦搭上了自己。
她侧眸抬了抬手，对路白道：“那酒来。”
欣贵人看着那酒落入了酒杯之中，忽的发笑，笑出了眼泪。
她拿在手上把玩一番，突的对陆宛说道：“咱们换换如何？”
陆宛神色一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准备伸手接过让路白重新换一杯，欣贵人却是缩回了手，举起来，对陆宛一笑：“我敬你。”
说完，她一饮而尽。
她没再说什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只是到了门槛之时，便有些体力不支，扶了一把。
陆宛对路白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跟着她吧！”
欣贵人本就住在景仁宫，毒酒药性甚烈，只是她心中到底是强迫自己支撑着，这才入了她自个儿的寝殿，便倒了下去，嘴角留出一抹猩红的鲜血。
然而她却笑着。
她终于是解脱了。
陆宛走出寝殿，看着欣贵人宫室的方向，风微微吹起她的发丝，蓝色的裙摆亦是随之飘动，仙骨风姿亦然，她任风吹走手中的伞.走在雨中。
她是哭了吗.她倒宁愿相信那是雨水。
她替皇帝结束了一条人命，一条她救下来的人命。
她问自己，她为什么甘愿替皇帝这样做？
她不知道，她很乱。
那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做过的，亲眼给那人递上了一杯毒酒，何况，那是个不曾伤害过她的人。
她固然有错，却也是可怜。
这个皇宫，从来就不曾干净过。
一把伞毫无征兆的落在她的头顶，她看了一眼皇帝：“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她的眼中充满着迷茫。
皇帝出身地看着远方，声音飘渺道：“这是皇宫。”
说着，皇帝掏出手绢替她擦点脸上的水珠.叹了一口气：“回去吧！朕可以保证的，朕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