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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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了决心，公瑾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伯符发现了公瑾的变化，会心一笑，迅速的发出一条信息。收信人的名字赫然是赢铛的游戏昵称，成天赢。
“谢谢，让你在学校外面等了两天真是抱歉。”
“哈哈哈哈，这是我应该做的，请叫我雷锋。”
伯符将手机丢回口袋，自言自语道：“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老大，感觉前途一片昏暗啊。”
终于熬到放学，公瑾兴冲冲的跑回家。大门打开，母亲正在做饭，“咦，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妈，我爸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你爷爷家陪你爷爷下棋呢。”
“知道了。”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这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跟他爸当年一样。”
急促的敲门声。中年男人打开房门，“公瑾，你回来了。”
“爸，我有事跟你说。”公瑾迫不及待道。
“进来说吧，我正跟你爷爷下棋呢。”
来到房间里，中年人再次坐在棋盘边。对面的老者笑而不语面带慈祥，正是公瑾的爷爷。公瑾见二人看向他，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中年人一皱眉，不解的问道。
“爸爸，我想成为电竞职业选手，求您成全。”公瑾将头扣在地面，不敢看父亲愤怒的表情。
“胡闹！”果然，中年人勃然大怒，一把将棋盘掀翻。棋子哗啦啦的落地，声音落在公瑾的耳朵里，仿佛变成了父亲心碎的声音。
直到中年人盛怒而去，老人才将公瑾扶起。看着泪眼滂沱的公瑾，老人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孙子的头顶道：“孩子，你是认真的吗？是一时冲动还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公瑾对视着老人慈祥的眼神，坚定的回答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以你的成绩，将来必定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学。你会过得很轻松，会有很多时间让你交朋友谈恋爱。毕业后你会找到一个人人羡慕的工作，娶一个漂亮的妻子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以你的聪明资质，这些不难办到。
但是，如果放弃了学业，去走一条前途莫测的道路。你爷爷虽然老了，但对年轻人的世界还多少有些了解。你选择的职业既辛苦又充满变数，正常情况下付出和收获根本不成比例，而且生命周期很短，过几年就会退役。如果你没能打出成绩，你可能一辈子不会再有作为。你再考虑考虑，你这样选择值不值得？”
“值得！”公瑾斩钉截铁的回答：“爷爷，就算前途荆棘莫测我也要去闯，因为这是我的梦想。”
“梦想吗？”老人直起佝偻的腰，望着幽暗的灯光，半晌，老人才缓缓说道：“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幼稚的词了。”老人又看了看沮丧的公瑾道：“把你爸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父亲，你叫我？”中年人坐在老人对面，恭敬的问道。
“你对公瑾的的想法怎么看？”
“玩物丧志，看来是对他管教的太松了，以后游戏一点都不能让他碰。”中年人恨恨的说道。
“你在嫉妒他？”
老人突如其来的问话把中年人问得一愣，旋即苦笑道：“父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跟嫉妒怎么扯上关系的。”
哎，老人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现在还恨我。”
“父亲何出此言，若不是您当年极力劝我迷途知返，儿子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中年人的话语非常虔诚。
“那我问你，这二十多年你为什么叫我父亲却不再叫我爸爸。”老人的声音变得激动。
“我……”中年人一下子语塞，这个变化的确发生在那件事之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老人低下头，幽幽说道：“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内心深处依然恨着我。所以你对我只有恭敬，没有了以前的亲近。我不想让你和公瑾变成我们现在这样。”
“不行。”中年人厉声道：“为了公瑾的未来，就算让他恨我一辈子我也要阻止他走错路。”
空气终于在中年人的厉喝中沉默下来。不知僵持了多久，老人终于开口道：“孩子，你还记得你的梦想吗？”
“梦想？”中年人自嘲的笑了笑，“那种幼稚的东西，我……”
然而，回忆如决堤的洪水，多年前挥之不去的如梦魇不可抑止的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那时中年人还是一位少年，他是一所重点高中的足球队成员。他在足球上非常有天赋，加上他训练刻苦，很快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少年带领的球队打入了决赛，并以很大的优势保持领先。如果不出意外，本届冠军非他们莫属。
戏剧中狗血的意外和黑幕当然没有出现，少年获得本届最佳球员，休息室中他受到了校园记者的采访。当被问及未来的计划时，少年得意忘形般的笑道：“我的梦想是带领中国队成为世界冠军。”
沉默片刻，记者终于嗤笑一声，这也太梦幻了吧。然而，他很快发现，整个屋子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如他这样发出嘲笑。这让记者有些诧异，听到如此白日做梦般的独白为什么没有人做出正常反应？难道其他队员都是木头不成？记者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直接问道：“周队长，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像是在做梦吗？”
不料少年闻言不但没有羞恼，反而一跃跳在凳子上凭空大喊道：“我承认我在做梦！但我为什么不能做这个梦？为什么做这种梦会可笑？就算你不信，我一样要告诉你。今天，我可以让我的队友和我做一样的梦！明天，我要让海内外同胞跟我做一样的梦！”
少年越说越激动，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衣服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每一个字都震撼着在场众人的心。“在我们的青春里，血汗与泪水只允许洒在一个地方，那就是……”
队员们齐齐大吼，“梦想！梦想！梦想！”
……
“父亲。”往事历历在目，中年人已经泪流满面，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冷却，却发现自己不是已经忘了过去，而是不敢面对。不敢面对自己的伤痛，不敢面对自己离开时队友的眼神。
老人愧疚的声音传来，“是我对不起你，在你兴高采烈的拿着省足球队的邀请函来告诉我的时候被我残忍剥夺了你的自由。那之后你变了，变得少言寡语，变得不再阳光。我只当你是退去了幼稚，却忽略了你实际的年龄。十七八岁，多么美好的青春。幼稚一点又何妨，可是我……”
“爸爸，别说了。”
听到中年人终于肯叫自己一声爸爸，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却已老泪纵横，“如果重新来过，你会如何选择。”
中年人终于压抑不住放声痛哭：“梦想！我有过，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