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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第二层的砖墙被从中破开，除去厅内几根承重的柱子以外，墙面几乎全被损毁。
常年被法术阻隔在外的暗流找到突破点，涫涫从破裂的砖墙外钻入。
几个妖、鬼小心地用手去探漆黑的墙外，发现并没有结界、自己的身体亦未受到伤害，喜出望外，立即闪身不见。
“名师出高徒，说的就是我夏愿碧！”
树倒猢狲散，植根与水流的出现为被困于画春堂的妖、鬼带来喜讯，人人纷纷离开自己的岗位，闪身出逃。
愿碧和循棠从中抽身，施术引更多的流水加入破坏建筑的行列，往上十六层估计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楼梯间与大厅被混杂了血水的瀑布隔离。
不断有人从楼上往楼下摔，坠入循棠准备的与炼鬼炉相隔的浅潭之中。
“其他地方的结界已经被破除，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下面这个炼鬼炉。”
“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而已。”
“就差最后一步了！”
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祈愿的手臂，让她差点一个踉跄往下倒，循棠顺力将对方推入浅潭。
漆黑一片的地底开始有节奏地发出光亮，如心脏跳动一般，大概是一层薄薄的结界以下的炼鬼炉迸发出光亮。
借着光亮，祈愿终于辨认出被循棠推入潭中的是婤妯。
“我求您了！求求您！把这个炼鬼炉也一起破坏了吧！”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的女儿还在里面，我的女儿是为了找我才被迷了眼进来的，她只是个孩子，主子嫌她没有什么灵力，便要将她与其他没有利用价值的妖、鬼一起炼化，求求您了！这光亮一定是她，她感应到我的存在了！”
地下暗流中流淌的水凉极，祈愿小腿往下都浸在其中，旁边临时形成的瀑布与血肉混杂，腥臭味更浓。
在画春堂所有者没有重新布施结界、重建建筑的情况下，这栋本就在地底之下的古楼很快就会被暗流淹没。
炼鬼炉外面的结界没有破除，即便施火的人不再助力添柴，被困在里面的妖、鬼也将永远被困其中，直到一切归于寂静。
炼鬼炉中发出的闪亮越来越弱，婤妯求救的声音不绝于耳，四周皆是混乱，不断有人落水，落水的人拼命想往上爬，大厅里的人想出来，楼道里的人想进去。
这里不是地狱，却是由人自己造出的地狱。
“可以的。”
愿碧一直在等祈愿的决定，循棠一直在施法将落水的人救离浅潭。
“可以什么”
“画春堂的外部结界已经被破除，你们可以另结通道，让还有力气逃生的人们自己爬到地面吧”
循棠往上看了眼，画春堂整栋楼均在地下，往上还有多深的泥土不可知，除却血瀑中透出的各楼层的光亮以外，最顶层的地方仍是漆黑一片。
“可以，我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需要全部用在这上面，你要考虑好。”
“你的呢”
愿碧微笑，一如他们并非在深不见顶的地下，而是在寻龙街90号，那个让人放下所有戒备的地方。
“我当然没问题。”
祈愿长呼一口气，“循棠往上考虑修建逃生的通道，你利用流水将炼丹炉、包括整个画春堂的地底包裹住，用强压逼迫，我利用植根，破口。”
“这里的树可都是铁桦宝贝，好不容易生长这样密了。”
“清除了地底这个毒瘤，对他们也是好的。开始吧。”
祈愿闭目，深吸缓呼，将周边哭喊、呻吟的声音隔绝，以自己为圆心，去感应四周的生命体，有奄奄一息的凡人、有苦苦哀求的妖属、还有随着她的意愿给予帮助的绿植们。
绿植与水火不同，本就是独立的生命体，凡人不知其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识。
趋利避害，万种同性。
如果夏可在这里就好了，她害怕自己施术失败，她害怕将慷慨相助的他们推入深不见底的火坑，她害怕承认是自己的失败。
“你在等什么”
祈愿睁眼，炼鬼炉迸发出的光亮已经完全熄灭，黑暗之中没有夏可，那或许是她臆想出来的声音，也有可能是他在外面观守一切。
“生。”
植根迅速壮大，从四面八方爬来，将画春堂的炼鬼炉与地底整个包裹。
“发。”
植根中长出绿芽，绿芽变银针，根根没入砖土之中。
“可以了！逃生的通道已经修建好，我上去助他们爬上去。”
“解。”
银针渐变粗壮且相连，趁势破入其中。
水流相杂，将整个画春堂一层，包括炼鬼炉在内的砖土冲为碎砾。
“给他逃走了！”
愿碧眼看着一个黑影迅速往地底深处逃遁，想去追时，感应到身后的祈愿的气息骤弱，只能稳住脚步先将她接在怀里。
“我只是腿上被冰水浸麻了，没力，没事的。”
“要是爹在这里，该把我砍成八百块。”
“哈，我感觉他就在外面呢。下面的，你看得清吗成功了吗”
“要不要逃，怎么逃，那是他们的事情。你看，”愿碧指着刚跃出水面的婤妯，“那小尾巴估计就是她的女儿吧。”
听见现场还有小孩，祈愿强压着困劲起身，婤妯身上的红旗袍已经湿透，怀中抱着不知什么东西，依稀的亮光之中，只能看见一条粗长的、似尾巴一样的东西低垂着，尖端处还在滴水。
“怎么样你的女儿，还好吗”
婤妯没有出声，只一下、一下，用手掌轻抚怀中的孩子。
祈愿攥紧愿碧的手袖，只听愿碧仍然是冷冷地开声。
“那孩子还有一口气，想活命的话就劝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愿碧说的话即希望，照亮了婤妯的双眼。
“大人！您帮帮她，如果这孩子能活下来，我给您做牛做马，我…我虽然灵力不高，但是胜在忠诚啊，您帮了我们两母女这么多忙，我说什么也要报答您的恩惠才行！”
婤妯仿佛认定了祈愿两人会将善行一做做到底，双手高高地将一只浑身湿透的小东西送至祈愿腹前，那小东西与刚出生两三个月的小孩差不多大小，浑身湿透，不时呼呼地抽搐。
“先出去再说。”
暗流涌入建筑内部，积水已经淹过祈愿的膝盖，结界被，施术者带来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土壤浸水后清新的味道让人醒神，也让祈愿想更快回到夏可的身边。
“先上去吧，我觉得夏可就在上面。”
包括婤妯的女儿在内，四人通过循棠开设的逃生通道一直往上，回到地面。
果不其然，夏可见祈愿将手搭在土洞的边缘，一把将她提起并揽在怀中。
夏夜，深山中大风呼啸，与深秋无异。星月之光正正照亮了洞口，四人上来后，下面仍有人在艰难往上爬行。
祈愿披着夏可给她准备的大袍，接过婤妯怀中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