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山重水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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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宽提及到杭州的丁万春，却是陡然让林梦桐的心下生起了一线希望。她只知道，庞师傅是从那边过来的，至于丁万春家现在境况又如何，她确实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丁家的生意其实是远不及月中仙的，虽说也同样开了家香粉厂。不过丁家原本就属于根基不甚大的，听庞师傅提及过，他们连这开厂子的钱款，来源差不多都是好不容易凑齐的。
而且，丁家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杭州本地人，这钱借得也是艰难，据说是问有些小钱庄筹借来的那利息钱，却是不低了。所以后期，他家为了还上现钱，却是连铺子和香粉厂里伙计的工钱都在拖延着。
后果却是如庞师傅这样，一些有资历的伙计和师傅都拗不住了，纷纷各自想了其它办法。
“阿宽哥，丁万春家又怎么了，他们家，难道可以帮得上我们什么”林梦桐想了下，还是不太明白阿宽的意思。
“梦桐，庞师傅才听之前一起在丁家做过的伙计们说到，最近他们那边光景不太好，那个蝴蝶冷霜他家却是一直有意往上海那边售卖，不过，在上海的百货公司里却压根不受待见，根本卖不过那些个洋货。现在那些个西洋香脂之类的，为了一心占领上海那边的市场，根本就是压低了价格在倾销。而且香味包装上，都要高出许多国货来。”阿宽说到这，面上也有些难色，似乎联想到羞花堂当下的处境。
“那我就不明白一点，阿宽哥，之前丁家的那个蝴蝶冷霜不是有意在些小些的地方，如我们宜城之类的打开了不少销路么，为何放着好好的不做，却是偏偏要到上海那种大城市去”林梦桐到底也有些深谙这一行良久了，所以，她听到这，心下也有些明白过来。
看来，丁万春的这位老板，做生意还是心性太高了些，一心想着快速做大，反倒失策得放下了原本不错的市场。现在，就连宜城这边，多半人爱用的也不过是羞花霜和江家月中仙里的西洋包装的冷霜。那个曾经风靡过一时的蝴蝶冷霜，也已经被逐渐淡忘了。
“听说是丁老板有意想尽快做大的，尽快用现钱把这债务还上，所以，在上海那边平白得花了好些宣传的钱，只是到底做不过那些洋货。现在，听说丁老板有意要把厂子缩小一半的规模，现在他们做的不多，那些原本买好的机器就未免有些白放着可惜了。”
阿宽说到这，口气却有些不太确实了，似乎担心自己这一回，会太过心急而让林梦桐过于急下什么决定来。
“阿宽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丁家虽在生意上眼光不是特别好，不过，他的厂子是确确实实开起来过的，并且，之前的们的两批羞花霜也是全部由自己提供了原料配比，由他们家来委托加工的。”林梦桐细想了下，又不紧不慢地说到：“并且，庞师傅本人就是丁万春家出来的，如果这次由他出面，我们先买下两台用于加工羞花霜的机器，相信没有什么问题。他总归是熟门熟路，机器的情况也熟悉。”
“梦桐，我也这样想，这次，我就不去了。如果连你也同意的话，明天一早就让庞师傅去杭州那边谈。”阿宽想了会，又说到：“庞师傅说过，虽说他离开丁万春时，心下总有些不舒服。不过，和丁老板总算没接下面子。更何况现在丁家急于脱手闲置的机器，巴不得有人来过问。”
林梦桐听了，也点了点头。她此时心下虽还为着从克劳德那里，花了七百个大洋拉回的一堆翻新的机器心下难以释怀。不过，她更知道，眼下唯一最需要做的，就是尽管让香粉厂早些正式开工。
耽搁一天，就是多产生一天的耗费，除非自己也不想做下去，否则，这路再为艰辛困难，只有有一丝倘存的光亮，她也不能轻易止步。
“阿宽哥，那就这么决定。你再嘱咐下庞师傅，现在我们羞花堂的现钱也极少，让他在可能的范围内只挑当下最需要的机器吧，克劳德的那些个只能用做粗加工了。以后，还是一堆废铁，至于价格。”
林梦桐思量了下，却又开口继续说道：“丁家我们之前也有打过交道。他们虽是有心想要个高价，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目前急于还钱庄款，所以我想庞师傅又终究在那里做过，对那些个机器的磨损消耗了多少，心下自然有数。只希望他可以谈成一个让我们都能坐下来接受的价格。若那边执意要开高价，也只好作罢这个想法，再想别的了。”
“是的，我也是考虑到庞师傅之前做过，且是那厂子里的大师傅，他说话更有分寸，我对这机器上的事，也是吃过亏了，所以这次就不去了。不过，那边要正式有合约时再说，明天，我准备再去次嘉利达洋行，我还是不相信，这个克劳德就这么一点线索都没有。”阿宽的口气里，却还是有着几分不甘心。
林梦桐也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事她比谁都更清楚，怎能都是阿宽一人之责呢只是现在，这其间一个最为重要的人，卢新宇却还未归来，或许他才是这事从头至尾，最为清楚来龙去脉的那一个人了。
送走急急下楼的阿宽，林梦桐这才觉得自己心里瞬间变得空落落的，现在的一切，都只有寄希望于丁家那边，若是他们可以真的可以用略低的价出让两台机器的话，香粉厂或许可以依旧正式开工起来。
只是想到自己才刚接手羞花堂，就因为一时的大意心急，犯了这样的错，即便现在林太太他们不知道，林梦桐自己心下却是难以平静下来。
而比这更让她无法平静下来的，却是那个已经造假六天之久的卢新宇了，她不禁在心底里默默想着：就算他有再多的麻烦牵扯，就算他当真如何如琼所说的那样，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也要给自己一个面对面的解释，难道就当真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