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乡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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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个叫做东海洪的地方。
东海洪，在西海洪的东边。
与西海洪镇不同的是，东海洪是一个不大的小城。
虽然是个小城，但终究是一个城市，明亮而清爽的秋日，东海洪城中也热闹了许多，赏菊饮酒的游人与商旅摩肩接踵，城中也多了几分繁华之意。
吴天向来喜欢热闹，虽然从八百里外的东方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但见到车水马龙和喧沸人声，他的眼中就多了一丝欢喜。
马车丢在了山道上，他也没再置备一辆，从城外偏僻地方破空显出身形，而后随着人流入城。
腰间挂着破布袋子，晃悠晃悠地走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吴天心情甚是舒畅，之前被林晓烟和李风落欺负的破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找了家街角并不起眼的面馆，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后，吴天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满意足地感叹了一声。
美味藏深巷，还是有一定道理，几段油绿可人的葱花、两瓣散发香气的大料、洁白劲道的面，配着清澈剔透的面汤，清淡爽口中又回味无穷。
吴天看着忙碌在热气腾腾铁锅前的白胖中年老板，然后又看了看一旁口中不断絮叨的老板娘，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愈发觉得这一碗清汤面更添了几分滋味。
平淡之中见真意，如此面，如此景。
感悟了人生后，吴天扔下十文钱，眯着眼睛从阴暗的店铺中走到秋日的明朗之中。
东海洪是个小城，但小城也有小城的乐趣，比如听书、看戏，比如街头的卖艺杂耍，比如陌生青年男女于万千人群中的一颦一顾……
但现在身为修仙者，对于人间的粗俗乐趣本应该不屑一顾，只是吴天从小最喜欢这些，青州城中看热闹这种事从来不缺他。
所以他挤过层层人群，来到一处说书人处，只见一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青衣老者吐沫横飞，说着吴天没有听过的故事，周围的稀稀拉拉、或老或少的城中百姓听得倒是极为认真。
正在吴天努力静下心来、支着耳朵想着听个一段两段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和吵闹的声音。
周围的人群耸动，而后人们都纷纷向着吵闹处涌去，发生在身边的热闹总比书中要更加精彩，或者说虽然不精彩，但真切。
说书人没有理会人们的离去，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故事，说道动情之处，满脸的老褶便堆积起来，仿佛沙皮狗眉眼间的丑陋的褶皱。
吴天听得很有意思，所以并未如大多数人舍掉这个老人离去，而是摆出一副极为认真的神情，蹲在老人面前听着。
虽然不知前文，但吴天觉得老人讲的很好，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配合着惟妙惟肖的神情表演，他知道这比青州城东头的铁嘴老赵讲的好，能甩出好几条街。
所以他听得津津有味，以至于喧闹处不在喧闹都没能让他转移注意力。
然而不知为何，原本淡定的说书的老者手中的扇子急速扇了扇，差点甩了出去，而后他匆匆忙忙将这段书文结了，抱起扔在一旁的破旧的琵琶连桌椅都不收拾转身就走，这一下也终于将吴天从陶醉中惊醒。
“哎，哎，你怎么走了，还没讲完呢！”吴天看着急匆匆走开的说书人，大喊道。
那老者虽然听到吴天的话，但是他头都没回抱着自己的东西狼狈地躲开。
吴天终于发现周围的变化，那就大小商户都在逃躲，摆摊的匆忙撤摊，卷东西就跑，开店的连连招呼店小二打烊歇业。
吴天环顾四周暗暗惊讶，这光天化日的难道还遇见鬼了，不过看着架势，有些熟悉啊！
终于他将目光落在了街道的另一头，见到了自己猜测到的场景。
只见一群人围在路中间，另外一些看似家奴一般的人张牙舞爪地对着周围的商户大吼大叫着，驱赶着过往路人。
吴天顿时明了，这些人不是街头恶霸便是纨绔子弟，或者是这二者的合成品，看来中部州南部州各州各城风物虽有不同，但祸害却是极为相同。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热闹他最喜欢，打小痞子他也最爱干。但终究人生地不熟，若是不甚严重的话，他倒也不能如在青州城中一般随便助人为乐。
大多数路人都纷纷逃离，但也有些胆大的，虽然听着那群恶霸的喊叫，依旧躲在街角抻着脖子使劲地向场中看去、
外围的是恶奴家丁，中间才是正主儿。
正主儿是六七个青年男子，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穿着松松垮垮的锦衣，摇扇子的摇扇，提笼的提笼，架鸟的架鸟，满脸的淫邪笑容与笑声在杂乱的大街上极为醒目显眼。
纨绔子弟，还有两个事纯纯的小痞子，一群游手好闲的小青年。吴天做出了这样的判定。
吴天撇了撇嘴，身为一转地仙的他对这种小青年当然不屑一顾，只是可怜了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少女了。
他感慨了一下，若是平常，他自当义不容辞地冲上去，将这群渣滓打个鼻青脸肿、三个月下不了床，但如今情势不同，他还是多了几分谨慎。
或许这城中也有像自己这样的角色。
想到这些，吴天心中也宽慰了许多，有随意地看了看那少女，他暗暗点了点头，从背影看，那少女的姿色确实不错，远远看去，大约十五六岁年纪，一袭白衣仿佛白莲一般干净圣洁，嗯，这几个纨绔青年眼光倒也不错。
然而下一刻，那少女惊慌中想四周抛出了求助的可怜目光，那女子掉头的一刹那，吴天差点摔倒在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
竟然是她！
吴天脑中闪过了好几个霹雳，但终究还是从那张熟悉的清雅的面庞上，确认了这个女子。
他乡遇故人，特别是关系还不错的故人，这是件令人开怀的事，吴天自然也是这种感受，只是这个故人却被几个小流氓围堵，他没有理由再看热闹。
吴天迈步走了过去，而后隔着比自己还高的几个青年，对着里面的女子自顾自地喊道：“哎，你怎么跑到这啦！”
被围在中间的女子闻言转过头来，看向吴天，眼中也同样露出不可思议光芒，但这光芒之中还夹杂着楚楚动人的无助、凄婉。
少女原本清雅的容颜依旧清雅，虽经多年不见，但不曾有所清减，反而似乎圆润了些许，细细看去竟然多了一丝可爱。
身材修长而婀娜，凹凸有致中更增成熟风姿，原来冷淡的少女此时仿佛一株迎着朝阳盛开的花，清新而淡雅，但眉宇间依旧隐藏着冷淡与倔强。
回想当年在书院中她屡屡帮助自己解围，吴天对她是又怕又爱。
再联想到改变自己人生的那场街头斗殴，那时便有着少女在一旁相助，虽然是帮个倒忙，但也算半个战友。
又想起自己离开青州城前最后一个晚上，跟去道别的也正是这个少女，自己脑中还清晰地记着那时她偶现醉人的笑意。
自己的金葫空间中的最深处依旧放着临走前她送自己的那本书，上面有她用娟秀笔体写的心得笔记。
如今他乡再见，真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
吴天的脑中自然而然地闪过一个名字——柳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