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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莞吸吸鼻子,探着脑袋往里张望。
“阿爸呢?”
“里头。”他细心的替她擦拭干净后,又将女孩半湿的发撩至脑后。
如此细致,温柔的傅天琅,怎不叫人震惊,毕竟他平时可都是板着一张棺材脸,除了乔爸谁都不理的呀。
原本在一旁闲聊的几个大叔停了嘴,瞧瞧面前的少年少女,又想起早些时候乔敏和人私奔的事,有个嘴碎的忍不住打趣道:“阿莞呀,要不你就嫁给你家琅小子得了,瞧他对你多好。”
乔莞一听脸又红了,低着头没吭声,偶尔悄悄看一眼傅天琅,才发现这人也在瞧他,微垂着眼,紧抿着唇,既不承认也不撇清,似乎在等她的回应。
乔莞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再也没瞧他,直接进去找乔爸。
这时候的乔老爹正与人围在一起打牌,只见他左手捏牌,右手“啪啪啪”的往下甩,没多久便赢了一包烟钱。
可当他看到乔莞进屋的时候,吓了一跳,忙丢下扑克说:“你咋来了?”
乔莞盯着他脚边的扑克不放:“来送伞。”
乔爸点点头,挥手就要赶她:“你和阿琅先回去吧,回头和你妈说,爸爸还有点活计要干,不用等我吃饭。”
乔莞不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说:“阿爸,你赌钱。”
乔爸噎了下:“小丫头片子乱说个啥,又想挨揍?!”
乔莞没有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一转身就走:“我回去告诉阿妈。”
格老子的!
乔爸怒气冲冲的上前,却没打她,反倒把人拉到一个角落,好声好气的道:“莞莞乖,回去别乱说,晚上阿爸给你买鸡腿。”
“阿爸,你哪来的钱?”乔莞眨眨眼,顿时恍然大悟,“你藏私房钱。”
家里的经济一向由乔妈掌控,每日只会他一点“零花”,所以……
乔爸脸都绿了,掏了掏兜里的票子,数了三四张塞入她手中,把人送走的时候还得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这钱拿去买吃的,回去别跟你妈乱说话。”
乔莞点点头,拿了钱终于肯走了。
她和傅天琅先一步回家,刚才明明变小的雨这会儿又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大雨滂沱中,两人共撑一把伞,有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
乔莞瞅着伞骨上的水滴,瞥了眼他把雨伞往自己的方向举的动作,还有他肩膀那块水渍,低头抿了抿唇,没有多想的便搂住他的腰。
傅天琅目光晃了晃,随即垂眸看她,也顺势拢住她的胳膊,手臂微微使劲,将身旁的人又搂得紧了些。
“怎么这么凉。”他轻搓她的手臂,动作轻柔,似乎只是想自己的体温渡给她。
乔莞嘀咕道:“不凉,暖和了。”
而后耳畔回荡的是他的笑声。
——
隔天乔莞刚到学校,就听说昨晚出了命案,隔壁收废旧的老头子被雷劈死了,就死在他们学校的后山。
乔莞一听,心底越发惊悚,跑到后山,那里早已拉满了警戒线,也有值勤的警察在做调查,可往那快空地一瞧,尸体早已经被人搬走了,剩下一片焦黑的泥土,看来这场天雷不小。
乔莞摸摸鼻子,心心念念着昨晚那场“天雷惩戒”,隔壁收破烂的老头她见过,听说是外来的人,一直循规蹈矩的以收废旧为生,难道他做了什么坏事,被老天爷收了?
后来等人一查,才知晓那老头儿的身份不简单,他可不就是在几年前逃狱的死刑犯吗?听说在逃跑之前还杀死了好几个狱警。
展飞也在一旁看热闹,随即他冲着乔莞指了指一旁的木桩,说:“乔老三,你瞧,那里原先是不是有一道黄纸?”
乔莞揉揉眼,也跟着往那头瞧,她记得前些时候路过后山,那里确实贴着一张黄符,她当时并未留意,只觉得那符纸破旧,应该是早年的产物。
如今天雷劈下,连木桩都给劈成了两瓣,更何况是那张纸。
正当乔莞迈开步子,想上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王鸿找来了。
他招招手把班里的同学叫走,而在他的身侧则跟着隔壁班的语文老师。
王鸿边安排着孩子上楼,边与她聊天,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女老师顿时笑颜如花,精致的脸蛋看起来格外美艳。
再之后,周围传出两人在交往的消息,又过了一段日子,他们甚至定了婚期。
女老师叫莫一琪,也是从城里来的实习教师,人长得斯文美丽,举止得体,而且为人也不错,尽管外在条件优越,却十分的谦虚低调,与王鸿并肩而立的时候,男俊女美,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所以两人在一起,连平时暗恋王鸿的那群老师都得服气,谁让女方条件这么好呢,他们凑一对显然就是天造地设,无可挑剔。
而就这事,连校长都惊动了,今年新招的两个实习老师都是那么优秀,既然两人看对了眼,他提议直接在镇上办个婚礼得了,于是发动每一个班级的学生,开始剪纸画,挂彩带,买玫瑰,在地上铺成一个巨大的红心,就等着那日给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岂料不过一晃眼的功夫,红事变成了白事。
——
小雨连绵,似乎在那场天雷过后,这场雨便一直不曾停过。
乔莞背着小书包,照例在放学以后出去找傅天琅,可这刚出到教学楼,耳边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几乎是瞬间的,有什么东西由上方急坠而下,最后“咚”的一声砸至地面。
乔莞整个人怔住,呆呆的站在教学楼下,身上则是被溅到的血渍。
紧接着,她听到远处的尖叫,还有人在大喊:有人跳楼了!
乔莞没反应过来,她盯着眼前的女人不放,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长发披散,身段纤细,白裙飘飘,而如今她在那里,与她就隔着几步的距离,后脑朝地,脑浆迸裂,满地鲜血……
乔莞没忍住,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当她顺势往教学楼上看的时候,冷不丁的瞅到屋顶的一道红影,距离太远她看不到脸,但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浮在空中的女人……
傅天琅远远的朝她跑来,脸色煞白:“莞莞。”
乔莞顺势抱着他,手臂微颤,而等她再抬头的时候,那道红影早已经消失无踪。
这天下午警笛声响彻整个小镇,一周内连续发生两件命案,令这个学校在隔天便上了报纸的头条。
警察过来查探现场,又把尸体运回去做解刨,得出的结论是:自杀。
自杀?
谁信!莫一琪都快结婚了,谁想不开跳楼自杀?而且她这么年轻,能有什么原因让她放弃大好青春,从楼上一跃而下?
于是矛头纷纷指向王鸿。
甚至有人公开找王鸿的麻烦,暗指他花心劈腿伤了莫一琪的心,这才令伊人如蝶翼,翩然下坠,让人扼腕哀叹。
王鸿不得已,只能和学校请了假,他其实也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他好不容易谈了个对象,都快结婚了,这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出这种惨剧。
而乔莞呢,她也请假了,可她不是伤心,她是被活活吓病的。
她虽在地府见惯了鬼怪,可从未见过有人近距离的砸在她面前,隔着那么几步远,“啪”的一声,飞出去的血、脑浆全溅她身上。
她觉得她没被活活吓成神经病已属不易。
所以她发烧了,四年无病无痛的后果就是一病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哼哼唧唧”的在床上躺了一周,乔莞总算是好了些,但乔爸担心她有阴影,没敢马上让她上学,只是在隔几天后,乔莞这才重新回到教室。
这时王鸿也跟着销假上班,大伙都挺佩服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坦然面对,就不怕生出什么心里阴影。
“叮铃叮铃”那串风铃又一次响起。
王鸿西装笔挺的推开办公室的门,脸上虽没了从前温煦的笑意,但也算正常的与在坐的同学打招呼。
乔莞抬起眼,这一瞧,吓得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原来讲台上不仅站着王鸿一个人,还有一道红影,那是一个女人,她长发披肩,五官端正,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如果远远看过去,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假如她有脚的话……
乔莞的脸色瞬间煞白,只是坐在那不说话,也不敢拿正眼看王鸿,而在之后几天,那女鬼果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但凡有女生搭讪或是他对人稍稍和颜悦色一些,那人必定倒霉,轻则扭脚踩钉,重则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
当然这些只算小意思,还远远不到莫一琪的程度。
乔莞心头发悚,最近看到王鸿也多数是绕道走,她虽然在底下当差多年,但真正见到厉鬼的次数……还真没有。
而且她本能的感知到,这是一只有着几百年道行吗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