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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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尧迈着从容的步子走来，精致的脸上最夺目的是高挺的鼻子，犹如精雕细琢的玉雕。他身子修长似青松挺立，面上容光焕发，又常一身玄色长袍加身，望上去更显皮肤白皙神采奕奕。虽是羯族胡人，但他却没有太大羯族人的特质，不知是不是因着常常身着中原宽大长袍的缘故，他更似中原人一些。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男子腰间挂着弯刀，面上没甚表情，只默默跟随着他。望着他们，乐妤不禁绷紧神经，玄色果然让人有些压抑。若不是他瞧见了她，她真想悄悄溜走，但她此时只是个丫鬟不可失了礼数。
“石公子安康。”
乐妤与琼玲屈膝行礼道。
“有一事不知可否劳烦姑娘?”他鲜红的薄唇一张一阖，淡淡道。
她一怔，这个石尧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她保持着淡笑，因着相貌平庸，眼角的黑痣在阳光下很是夺目，答道:“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妄说劳烦，石公子有何事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定当遵从。”
“好。”见她全然一副丫鬟的模样，他顿了片刻，神情微妙道。
自己此时只是丫鬟，而不是乐府五小姐，需得听从才是。想来上次他还替自己说过话，似乎还需感激，可昨夜竟无缘由的闯进她的房中……难道胡人都这般开放?
“月儿。”
这声音，温润入耳，若春日微风拂过。
她胸口似有一股暖流涌过，这声音分明就是玠哥哥的。
她回眸，见他一身白衣若雪正缓缓走来，举步之间衣衫被清风扬起，即使面上戴着面具，也遮挡不住他身上的不凡。她想，不愧是自小便被洛阳闺中女儿们仰慕的玠哥哥，即使没有了原先的面貌，还依然如此让人瞩目。
“洛箫，你来了。”之前玠哥哥嘱咐过定要这么叫的，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馅儿。
她望着他，笑得若三月春光灿烂，一点也不似在石尧面前那样拘谨。
他上前去，对石尧揖礼表示礼数。
继而转头温和的眸子望着她道:
“月儿，小世子醒了正哭闹着四处寻你，方才还跑来了丝竹院。”
“小世子真是可爱，近日总爱粘着月儿姐姐，哈哈。”一旁的琼玲听了，笑道。
琼玲这话倒是没错，近日乐妤一直在照顾小世子。乐妤一听小世子正在寻她，笑容一僵，哭丧着脸，不知为何近日小世子近日时常粘着她，让她陪着玩儿，他倒是精力旺盛上蹦下跳的，但她可是累得腰酸背痛的……
“好，我这便回去。”她一副在劫难逃的表情道。
想起自己方才应了石尧，虽然她心中是不愿，且她觉得这个石尧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她对着石尧恭敬揖礼抱歉道:“石公子，实在是抱歉，小世子正在寻奴婢，您也晓得小世子性格顽劣不听劝，奴婢需得回院中了，不过您放心，待会儿奴婢会给您派两个机灵的丫鬟过来，若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吩咐她们便好。”
听了她一番话，石尧神情依旧淡然，眸子深邃看不出喜愠，瞥了一眼卫玠，后客气答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石公子不必客气。”
从翰墨居回菡萏院途中，卫玠说萧茗似乎有东西要给琼玲，琼玲一听高兴的立即去了丝竹馆。
“玠哥哥，小世子回菡萏院了吗？”她问道。
应当是四姐怕小世子捣乱才没告诉小世子她在雁枫阁吧，但若是小世子去丝竹馆寻不到她，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应当一直在。”他停下脚步，轻轻握拳的手抬起，手背碰了碰挺拔的鼻道。
应当一直在?
她不解的望着他，眸子中似有水波流动。方才不是说小世子去丝竹馆寻她吗？怎么说他一直在菡萏院呢？
便又听见他继续道:“他没有去寻你，只不过是我寻你罢了。”
只不过是我寻你罢了……
他的声音似往常一般温柔
，在她心中荡开了层层涟漪。
听着他的话她心中甚甜但也不禁好笑，玠哥哥来寻她还说是小世子要寻她，真是……
突然觉得玠哥哥好可爱……
见她一直低头笑得，他伸手揉了揉她的柔软的发，似带着命令般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要离石尧太近，他是胡人，来中原总有目的。”
她抬眼看他，澄澈的眸中波光流转，玠哥哥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和她说一件事呢，她心中却很是欣喜，乖巧的点点头。
“好。”
“有东西给你，随我来。”
他戴了人皮面具，唇色比以往的要红润许多。
从翰墨居去往丝竹馆的路上，正好经过司马颖的德治轩，乐妤特意留意了附近的侍卫。她发现，今早自己从菡萏院来和现在从翰墨居到丝竹馆的路上，都有鲜少看到有侍卫走动，其他院落外也无侍卫把守，独独那司马颖的院子外有两个侍卫守着，想必里面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若是自己进司马颖的院子似乎绕过这两个侍卫便好，但要爬上院子的高墙恐怕有些困难了。且每日夜里她都有注意到，府中会有侍卫夜巡，要进到德治轩着实不易。
她心中唏嘘，还需从长计议。
卫玠并未将她带到丝竹馆，而是到了王府的后门。她才知道，原来这王府后门竟离菡萏院这样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能到。
后门处站着一个小厮，手上拿着被纸包裹着的长条，不知是何物。他见他们来了立即咧开笑容，露出洁白的牙，看上去十分开朗。
“公子。”他招招手欣喜道。
乐妤瞥了一眼卫玠，见他神情平静，她又向后扫视了一番确定周围是否真的没人了。
“放心，这里很少有人来。”他的余光瞥到她，便道。
听到他的话，她顿时安了心，继续跟上去。
长风见他们走得慢，便有些心急，大步流星的跑上去，立在他们面前，笑得开心极了:“公子，你可算来了，我都在这儿等了许久了。”
“方才有些事耽搁了。”卫玠淡淡解释道，又问:“让你买的东西呢？”
长风立即反应过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挠挠头道:“在这儿呢公子，方才路上有些意外，不知这东西如何了。”
咦，什么东西?乐妤心中甚是好奇。
卫玠在两人的疑惑的目光下，握住纸袋外露出的细棍，将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好在东西没有坏掉。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糖人，模子是只小鹿，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似要朝她跃去。还有淡淡的糖味飘来，香甜极了。
他将手中糖人递给她:“可喜欢?”
她心中动容，玠哥哥竟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糖人，且最喜欢的还是小鹿。她接过糖人，粲然一笑，眼睛似弦月般可爱:“喜欢。”
见她欣喜的模样，他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方才你说遇到了什么意外？”他对着长风问道。
长风挤眉弄眼道:“方才我在街上买了糖人后，遇到一个叫‘三爷’的人带着两个侍卫走近小巷里，我便好奇的跟着进去，但跟了一会儿人就不见了，我走回来时不小心绊了一跤，嘻嘻……”他挠挠头，笑得灿烂:“好在没把给小姐的糖人摔了。”
听到他叫自己小姐，她讶然，没想到他竟知晓她就是乐妤。
她挑眉看着卫玠，眸子似乎在问他怎么她的身份。
“上次在摘星楼长风见过你没戴面具的模样，自然知道。”他声音平淡解释道。
“哈哈，那壶烈酒还是我买的呢！”长风笑道，似乎在等待夸奖一般。
“咳咳……”
“嗯……”
然而他们二人似乎都不大希望提起那日之事，两人默契的朝相反的方向看风景。
乐妤才知道，原来让她醉后失态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他……
“哈哈……哈……”见他们的样子，长风干干笑了几声。
“公子，那个三爷的行径看起来颇为蹊跷。”他撇开方才的话题道。
“三爷?”她喃喃自语。
她记得自己曾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酒楼，一次是在树林，还曾听到客栈的掌柜说过三爷是王将军的三弟，常常仗势欺人，所以她基本了解了他定然不是个好人。
“你认得?”卫玠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
她思量片刻道:“倒是见过两回，但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接着她将自己遇到三爷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当然她主动把石尧将自己带到树林的这一段忽略了，就说自己偶然在树林瞧见他的。
树林，她似乎想起还有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声音极为熟悉，像极了冯妃，她头上插着的那明晃晃的金钗分外显眼。且若她不是冯妃，又怎么会谈及姐姐和小世子？她想，冯妃定然与三爷有什么猫腻。
“你半夜到树林做什么？”他似笑非笑道。
“我……嗯……其实……”她支支吾吾的道:“应当是散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