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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临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觉得好受了些，转念一想，问道：“独孤怀恩反叛之事，父皇还未知情，是么？”
唐临还未答话，子闵便端着药进门道：“对。”
“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我接过子闵递到我面前的药，乖乖喝下，才皱着眉头道。
子闵示意唐临出去看着门外，才道：“大哥，你绝对想不到，这个消息，是李靖透露给我们的。”
李靖？
我手中一紧，药碗差点从我手中滑了出去。
虽然他早已归降老爹，且临阵对敌立了很多功劳，可前仇旧帐，我根本都没多看过他一眼。老爹总说他是难得的领兵之才，因此对他多加重用。可当年他差点置我于死地，李智云又因为他被掳至长安，险遭毒手。
张文苏曾劝我，说当年他的先祖张绣将军也曾在宛城杀了曹操长子曹昂，可曹操后来非但没有追究，反而予以重用，难道世子的心胸真的比不上曹孟德？
我才将心中的恨强压了下去。
如今，他竟主动示好。
我轻轻笑了笑，道：“人心易变，自古便是如此。既然他有意结好，太子府便承了他的情吧。”
子闵道：“独孤怀恩现下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叛，他勾连刘武周，正好被关在刘武周监牢中的叔父得知，才传了出来，并无实证。所以李世民即便想要讨伐他，也师出无名，何况他或许根本就不想。”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忖度了很久，唯一的办法，只有找到独孤怀恩反叛的证据，才可以解李元吉的窘境。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不但连一向不再与我往来的李靖送来了消息，太子府在第二天，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长孙无玥。
唐临领她进来时，我靠在一方软榻上，子闵坐在我身边，她走进房来，子闵看了看她，却并没有起身。
比起子闵，长孙无玥的姿色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根本懒得看。
子闵懒懒地道：“大哥伤重在床，无法起身，怠慢之处，还请你多多体谅。”
长孙无玥道：“子闵嫂嫂……大哥，无玥来此，请你们帮忙。”
子闵道：“帮什么忙？说吧，只怕大哥如今情形，也是有心无力。”
长孙无玥道：“世民领兵在外，闻知工部尚书独孤怀恩预谋反叛，他引刘武周之兵占了永丰仓，元吉如今已经缺粮。世民……”
子闵道打断：“无玥，这些事，我们相隔既远，大哥身体还未恢复，只怕……”
长孙无玥一脸急切地看着我道：“大哥，世民在蒲州为独孤怀恩掣肘，如今虽有叔父李孝基为证，只是并无真凭实据……”
子闵道：“说得正是，既无真凭实据，只怕父皇不会轻易相信。”
长孙无玥点头道：“无玥知道大哥与子民嫂嫂一定能找到独孤怀恩反叛的证据，请大哥一定要帮世民这个忙。”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拉了子闵一把，又咳嗽了两声才道：“此事我既然已经知情，便不会袖手旁观，你且放心回去吧。”
子闵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不满之意。
长孙无玥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亮，问道：“大哥，此话当真么？”
我笑道：“自然当真。”
长孙无玥又假模假样地慰问了我好半天，才终于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我被她吵得不行，想要闭上眼休息片刻，子闵却不依。
她在榻边摇着我的胳膊，有些不高兴地道：“为何要帮他？即便是为了元吉，你也不该这么轻易就……”
我睁开眼睛，见她真的有几分生气，安慰她道：“他既让长孙无玥来求我，必定已经想得很清楚。”
子闵反问道：“想清楚什么？”
我轻笑了一声道：“他这是在向我示弱。王伯当刺杀不成反而被擒，我与他之间其实已经明了，也没有再躲躲藏藏的必要。他的神策营能人亦不少，想要找独孤怀恩反叛的真凭实据容易得很，又何必来麻烦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罢了。而且他早已料到，为了元吉，我不可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子闵道：“既然如此，大哥你为何还笑？”
我道：“他虽有此算计，却也明白如今大敌当前，内斗并无好处。而且……”
说到此处，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子闵却抢先道：“依大哥所言，王伯当要杀你的事，便不是李世民授意了？”
我道：“恐怕正是这样。李世民如今行事低调，这的确不像他现在做得出来的事。他清楚元吉必须要胜，李唐才能立足。若非如此，危如累卵，争之何用？”
既然李世民已经向我示弱，我便揽下了这件事。
第二日，我便让冯立去到蒲州，将独孤怀恩为何要反叛的事打听清楚。
在冯立回来之前，我早已将长孙无玥给我的那份自李世民军中发来的密报准备好，由子闵陪着我进宫，亲自递到了老爹手中。
因为事关重大，老爹并没有责怪我天寒地冻还不安分非得来大兴宫。
他看完了密报，思量很久，却并没有发怒，只道：“李孝基兵败被俘，他身为皇亲，必然被看管得很紧，是如何逃出来的？”
李世民所料不差，老爹根本不可能轻易相信。
且不说这很有可能是细作所为，意欲扰乱唐军视线，构陷大臣，导致君臣离心，即便密报真的是李孝基所写，老爹也要怀疑他的用心。
他说不定见长安事态不稳，早有了投降之念，已经被刘武周收买。
最后，老爹颇有自信，在此之前，他治下的人，从无反叛的前例。
自从李孝基被俘，我连李孝基的面都没见过，不可能知道他逃脱的经过。
我拱手道：“父皇，虽然此信不足为凭，但……是不是让世民小心防备，以防万一？”
老爹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绕过御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建成，你消瘦了不少。听说你被刺，阿瑶也担心，既然来了，你便去安仁殿给她问个安，也好叫她放心。”
我点点头，和子闵一齐退出了两仪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