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人间最苦伤别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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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絮被带回了营地，宋嘉历亲自去找了明月来。
“有个故人，你来见见吧。”
明月不解，在这地方，还能有什么故人也不多问，只是侧头对韦衡道，“玉均，陪我一起去吧。”
韦衡点头，“是”字还没出口，宋嘉历便先下手，将明月的手攥紧了手心里，牵着就要往外走，“你我的故人，自然该你我一同去见。”走出帐子，扔给韦衡一句，“玉均，不必来了。”
韦衡怔在原地，叹息，殿下他呀，怎么就不肯放弃呢
明月被宋嘉历牵着走，手上被扣得紧紧的，心里突突跳起来，她和宋嘉历的故人……纵观许卫两国，能让宋嘉历用这语气描述的，只能是——
“胡絮怎么会在这里”明月压低了声音问，“掩月她知道吗姜庭深他知道吗胡絮她——”
“胡絮她还好。”宋嘉历停下脚步，站在胡絮所在的帐子外，嘱咐明月，“你答应我，不许太过激动，你是孕妇，处处需要小心。”
明月一滞，点头。
“卫国那边传来的消息你应该也知道了，姜庭深新立的太子是胡絮所生。不知文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先前他封住了胡絮的记忆，所以胡絮在不知道满门被屠的情况下与姜庭深过了几月的幸福生活。这回恰巧是姜庭深不在的时候她想起了一切，想必也是皇宫里有人存心为之。”说着，宋嘉历长叹，“你也知道胡絮的脾气，知道真相的她肯定是不愿意再留下的，我们回营的路上遇到了昏迷不醒的她，掩月也知道这件事，而且，掩月她大概也算放下了，救胡絮回来正是她的主意，所以你不必担心。”
明月垂首喃喃，“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不担心……”
宋嘉历手上加了力道，握紧明月的手，给她安慰与支持，另一只手则掀开帐子，“进去吧，记得答应我的事。我不进去，就在外头等你。”说罢，将明月往前一送，目送她走到胡絮床前。
明月心中涩涩，永远对她包容深爱的宋嘉历啊，怎么就不肯放弃她呢
胡絮喝下热汤，早就苏醒了过来，她坐在床上，看着那个与她朝夕相伴两年的人缓缓走来，不由得湿了眼眶。
帐子外，掩月转出来，看向宋嘉历，轻声道，“哥哥，我们也说会话吧。”
“谢谢你，掩月。”宋嘉历点头，上前，手轻轻按在掩月肩头，“若你不放过胡絮，我真不知道明月会怎样。”
掩月握住宋嘉历的手，淡淡笑道，“明月也是我的姐姐，我做什么自然也该考虑她的感受。过去的都过去了，还得往前看，前路有姐姐，有你，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嘉历百感交集，只是点头无语。
“倒是你，真的不放弃明月么”掩月靠着帐子，席地而坐，仰头问宋嘉历。
“为何要放弃”宋嘉历也坐下，靠着掩月，自问自答，“因为她说她要和玉均在一起么”宋嘉历轻笑，“别说我不信，就算是真的，掩月，你认为你哥哥抢不过玉均吗”
掩月不语。
“玉均他，从未跟我计较过什么，总是在帮我，从来没有怨言。”宋嘉历神色黯淡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联合起来骗我，他们都是我不愿意失去的人，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的。”
掩月心疼宋嘉历，忍不住想对他和盘托出，话到嘴边又动摇了，试探着问，“放下的确极难，或许姐姐她真的放不下呢”
“你也叫她姐姐了，”宋嘉历苦笑，“明月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了，她善良，明理……掩月，听你的语气，像是知道内情特意旁敲侧击，若你真的知道，一定告诉我，好不好”宋嘉历握住掩月手，恳切地看着她。
“即便是有内情，姐姐她也该和她舅舅大哥说，虽然我叫她姐姐，她认我做妹妹，也没有那么亲近。”掩月摇头，不动声色遮掩过去。
“好吧。”宋嘉历仰头长叹，“如果我不能体察她的苦衷，还算什么丈夫呢，反正快要胜了，以后日子还长，我总归不会让她一直避开我的。”
听着日子还长这几个字，掩月心中一紧，她自己的故事走到头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色彩。而哥哥他还抱着希望，以为未来还有机会，可姐姐她却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算放下了，实际上是心彻底死去了，不会痛，不会恨。哥哥他未来会经历什么，掩月不知道，既然答应了姐姐，就该成全她的良苦用心。未来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
帐子内，明月与胡絮抱头痛哭了一阵。彼此都了解了对方的近况，都考虑到对方身子经不起折腾，收了泪，互相宽慰。
“以后，就别走了吧。”明月擦了眼泪，语气还带着抽噎声，“景阳寨的兄弟们都在，景阳寨也收拾出来了，在那里安安乐乐一辈子，挺好的。”
“没有景阳的景阳寨算什么安乐之处景阳寨我不回了，你在哪我就在哪，只有在景阳身边，虎须才是虎须。从此，你居于庙堂，我就在你旁边的佛堂里，青灯古佛，过了这一辈子吧。”
“世上早就没什么景阳了。”明月苦涩摇头，“别跟着我了，一切都不同了，我们再也不能向从前那样自在逍遥了。”
“倒是我的孩子，说不定还得托你照看——”明月抚上自己的肚子，话出口，忽然发觉不妥，忙道歉，“对不住，我不该——”
不该在一个刚离开自己孩儿的母亲面前提起孩子，且带着那样温柔的神色。
“没事的，都是自己的选择，所有滋味都得自己来尝。”胡絮红着眼圈，摇头。
是啊，自己选择了，是苦是甜，都得自己来尝。明月按着胡絮的手，自己也红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