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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清音头发还滴水，只是换了件衣服就匆匆赶过来了。
“娘娘，不早了。”
“你伤口怎么样了”
豆蔻出奇的冷静，没有多余情绪的眼神与表情，在火盆的明灭间阴影晃动，映着金红的颜色与一片黑沉的阴影形成一份奇特的脸部表情。
“上过药了，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豆蔻轻轻捋起清音的袖子，看到她胳膊上的伤痕，上面沾着药粉，药粉被渗出的血粘着，染上血色，颜色暗沉，依然触目惊心。
“你去安抚一下她们吧。”豆蔻深深地自责。
“安抚过了。娘娘不用太在意，在宫中，这也是常有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都经历过的。”
豆蔻吃惊的看着清音平静的眼神，这份平静后面是多少的事态磨难。
清音倒是通过这件事，对豆蔻刮目相看：这件突发事件，豆蔻的正确应对将伤害降到了最小。
修仪头脑之机敏、心性之坚韧，还配上一副单纯的外表、木讷的表情，这是后宫妃子中能长命的最佳搭配。
“让她们都休息吧，今日我一人呆着。”
豆蔻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不少，别过头去看着火盆，火光映在眼眸中，眼眸含着两点寒星般的火光，如在层层鳞波上荡漾，豆蔻的眼眸中含着搅动的墨池，流转不断，却无定形，无法把控。
豆蔻眼中凝着淡淡的血丝，眼睛明亮的睁着，眨眼都减少了。
脸沉如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盯着火盆，一直在想着什么，压着怒火，倒生出别样的威严。
清音下去，利落的安抚了众人，安排众人皆休息，今日她来值夜，赶紧就过来了。
“其它人都睡下了，今日我陪着娘娘。”
豆蔻还穿着参加秋狩的衣着，衣服皱不成型、发型散乱、全身配饰凌乱，脸上、身上沾着泥土……狼狈不堪。
“娘娘，我为您更衣。”
“坐。”
清音在豆蔻身前坐下。
“我们一结束未作丝毫停留就回宫了，居然直接被带到了晋平宫中。那就是说，秋狩没有结束，有人已经到太后那告过状了。”
豆蔻抬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清音，眼睛那么明亮，灼灼闪光。
“有人故意的”清音也有此猜测到了。
清音开始以为是正常的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回紫台宫后一盘算，时间不对、事情发生得太紧凑了；此时听豆蔻此一说，明白只有可能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所为。
“事情要传播、发酵、扩大……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太后的晋平宫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传进话去的。如果是自然地传到太后的耳中，那得是全宫中皆知了，没有这个时间……何况容齐对我们手法笃定，显然是直对着紫台宫而来……”
“有人故意在害您！”
这是清音未想过的事，一个没有见过皇帝的妃子，在后宫是没有威胁的。
豆蔻点了点头：“有人想在我还未受宠的时候先除了吧。”
清音脑中闪过王陵撞来的马车；太后召见后，急急赶来打听消息的那人。
“林修华！”
与紫台宫中最有瓜葛的只有她了。
豆蔻点了点头：“我猜也与她有关。”
“娘娘，我们可不能妄动。”
“我知道，这些都是揣测，没有证据；即使有证据，以我在宫中的地位，也做不了什么的。”
豆蔻语气失落。
清音想要开言宽慰，豆蔻抬手制止。
她不需要宽慰的话，需要清醒。
“这件事我记下了。以后我自会谨言慎行，少惹麻烦，也希望麻烦少惹上我。”
“娘娘，您第一次遇到，能有此表现，真是厉害。”
从应对容齐拷问时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到适时的昏倒，演技在线。本以为以她柔弱的性子会吓坏了，没想到却迸发出巨大的能量，第一次令清音觉得豆蔻可靠而安心。
豆蔻无所谓的无声笑了笑。
“娘娘，我为您更衣吧。”
外面传来三更的更梆声，声声幽幽，那风中吹散的尾音，令人觉得不似人敲出。
现在正是子夜，旧与新的交替，夜与晨的交汇，人与鬼的时辰，只是人坏起来比鬼更可怕。
豆蔻站起，推开窗，窗外月光昏暗带着毛晕，起风了；风径直从窗户吹过，寒意嗖嗖正面刮着豆蔻的脸，天际云层堆积。
要变天了呀！
清音赶紧过来，轻轻关上了窗。
“娘娘，夜深了，洗过澡早些睡吧。”
豆蔻点了点头。
清音照顾着豆蔻去洗了个热水澡，只着一件睡觉的亵衣豆蔻洗漱出来，擦过的头发湿漉漉，她坐在了火笼边上，毫无睡意。
“娘娘，睡吧。”
屋外果然打起了小雨点，雨不大，伴着寒风，气温骤降，风中树枝摇晃的声音和偶尔传来几声寒风中凄厉的猫叫声。
洗过澡后，豆蔻的脑中更加清醒，在火盆边烘着湿的长发，失神的透过笼眼望着一块炭烧成灰烬后，炭堆缓缓变形，轰然崩塌。
处世规则中的一部分也在豆蔻的脑中崩塌重构。
清音默默的陪着，守着如雕像入定般的豆蔻。
看着她的眉头从紧皱到松开，表情从愤怒、防备一点点的卸下，眼神归于平静。
豆蔻抬起身子，无力地倒在了椅背上，瘫在倚背上仰着头，盯着屋顶花纹半晌，长叹了口气：“睡觉。”
清音心中轻松了点，赶紧过来照顾。
“呯呯呯……”传来微不可察的敲门声，混在在风雨声中几乎被忽略。
两人往寝宫走的脚步一齐停下了。
两人都不敢确认是否是敲门声，还是风吹着树枝的声音。
两人等了一会，只听到料峭的风雨声。
两人移步要进寝宫，“呯呯呯……”敲门声再响起。
因两人认真听着，这次很确认是敲门声。
半夜子时的敲门之声，令两位女子有些害怕。
清音快步往门前走了几步：“谁”
“我。”一声低沉的男声，如此熟悉。
清音与豆蔻都愣住了；
豆蔻只觉得一阵暖流流遍了全身，心中一片柔软，那受过的苦都似一根粘身的稻草，被风一吹，轻巧的就飘走了，了无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