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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亚特兰大，乔治亚国际会议中心。 85-86年度国际电子技术展如期而至。来自于全球几十个国家和地区的数百家电子厂商齐聚于此，展示自己的最新技术成就，与天南海北的客商洽谈各种合作事宜。 步入面积广阔的展厅，扑面而来的便是各大厂商的巨幅广告招贴画，画面上清一色都是俊男靓妹，有的手抚最新款的计算机，有的捏着精美的芯片，广告词中充斥着“颠覆”、“超越”、“世纪”、“曙光”之类的炫目词藻。 广告牌的下面，是厂商们的展台，同样是奢华大气、美轮美奂，尽显国际巨头们的财大气粗。 没有人注意到，在展厅的各个角落里，也散布着一些不起眼的小展台，都是一些囊中羞涩的小企业，想必是打算到这样一个展会来刷刷存在感，碰碰运气。 中国半导体材料出口公司的展台，就藏在这堆小公司的展台之中，面积只有六平米，摆了两张桌子。展台的背板上，除了公司名称之外，还标示着展出的两款产品，分别是“i线及krf光刻胶”和“5n级高纯度稀土氧化物”，下面用中英日三种文字写着两款产品的技术性能说明。 正是展会的第一天，前来观展的客商代表注意力都集中在展厅中央的大厂商身上，这片小厂商的展区可谓是门可罗雀。高凡、毕连生和裴恒学三人就坐在自己的展台里，用无聊和羡慕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那些熙熙攘攘的场面。 毕连生和裴恒学分别代表着生产光刻胶的霜叶精细化工厂和生产高纯度稀土氧化物的泽山稀土精炼厂，前者是枫林研究所的下属产业，后者则是沧海化工与泽研所的合资企业，其中沧海化工因为承担了主要的投资而占有七成的股权。 高凡的身份，是半导体材料出口公司的业务经理。对于高凡这种随身携带十几份工作证的作派，至少裴恒学是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天，裴恒学和毕连生私下里聊天，已经考证出了高凡有一个苏联名字，叫“不搞名堂不舒服斯基”。 半导体材料出口公司这个机构，是一个月前才匆匆成立的，挂靠在化工部的名下，法人代表写的是化工部一家下属企业里的一位副厅级干部。注册这家公司的所有手续只花了两天时间，足以让无数忙着“跑部”盖章的创业者们羡慕死。 中国是一个追求百分之百技术可控的国家。虽然在这个年代里，中国半导体产业的技术水平只能算是第三梯队，但要论产业的完整性，中国甚至超过了美国、日本这样的半导体强国。 美日英法德意这些国家，在时下都属于半导体产业强国，但各个国家的产业是有所侧重的。 比如半导体制造设备方面，各个国家有所分工，有的制造光刻机，有的制造刻蚀机，有的制造离子注入机，还有什么划片、切割、清洗、测试等等，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包圆所有的项目。 半导体材料也是如此，什么圆晶、光刻胶、气体、湿化学品、金属材料、抛光材料等等，也是分由不同国家的企业来生产的。 中国在打开国门之后，也是从全球各国采购半导体设备和材料。但与此同时，中国却有一整套自主的设备和材料体系。虽然其中大多数技术水平比国外落后好几代，但胜在应有尽有，目的就是确保在被人卡脖子的时候能够续上一口气。 没错，仅仅是续一口气而已。 五千年的历史上，中国就是屡次靠着这最后的一口气，绝地反击，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一个。在中国的身后，逝者如斯…… 中国能够生产几乎所有的半导体材料，但要说到出口，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国内有专门负责半导体材料生产的体系，主要是在科工系统内，但却没有负责半导体材料出口的部门。 高凡找到郑立农，表示自己准备带两个产品去亚特兰大电子展参展，需要一个名头。经过商量，郑立农有些勉为其难地答应出面帮他注册一家专门机构，起名叫中国半导体材料出口公司，挂在化工部名下。 高凡拥有对这家公司的使用权，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公司名号的使用权，但其所有权是掌握在化工部手里的。 国家在这个时期对于外贸进出口权力管得非常严，不可能随便地把一项出口权交给一个民营公司去掌握。 高凡倒是不在乎这一点。他知道，过些年这样的禁锢就会取消，今天大家觉得高不可攀的那些权力，在后世将会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次参展，高凡的设想是以半导体出口公司的名义设立展台。具体的谈判由“霜化”和“泽炼”两家企业各自去谈，合同则由半导体出口公司来签，因为两家厂子没有独立的出口权。 这个操作，当然只是程序层面的。在现实层面上，毕连生也罢，裴恒学也罢，都是指望着高凡去帮他们开拓市场的，他们实在想不出如何向外国厂商推销自己的产品。 “小高，我刚才去看过了，森谷会社也在这次展会上推出了i线光刻胶，用的是在我们专利基础上开发出来的自有技术，和我们的产品没有本质的区别。 “和森谷洽谈的企业很多。看起来，我们事先的估计是对的，国际大牌集成电路厂商还是更相信日本和德国的技术，对于我们的技术还是缺乏信心的。” 毕连生一脸幽怨地向高凡说道。 “我们这边的情况也是一样啊。”裴恒学也叹着气，“日本的钇会社、杉德合金、信长化学都展出了5n级甚至6n级的稀土氧化物，价格上的确是比我们要高出20-30%，但我估计大多数客户还是会倾向于选择他们的产品，这就是信誉的问题了。” 毕连生道：“别说西方厂商，就算是我们中国的企业，如果要采购高端化学品，恐怕也是更信任国外的产品吧 “小高，我们这次可是被你给坑了。你如果不能施展出你的特异功能，帮我们卖出150吨光刻胶，我们整个枫林所都会被这个项目给拖进坑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