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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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萝原本以为，天花这个词儿一出，徐影立刻就能懂是什么东西。

——就像无数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角给康熙或者雍正甚至是乾隆出牛痘的主意时那样。

但，祝青萝确定徐影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震动。

反而是无双开了口：“朱先生的师父唤此症叫天花么”

祝青萝看着这君臣俩连带楚湘都情绪颇稳定，心下有些疑惑，问：“却不知，文渊侯如何称呼此症候”

于是无双又把自己才给太医们背过的一遍书重新背了一遍。

听着医书里对症状的描述和自己所知的天花一模一样，医书中还给了病症如何治疗的药方，祝青萝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又觉得不太对头——按无双的介绍，《肘后备急方》是葛洪写的，年代是东晋，《太平圣惠方》成书于北宋，就给人一种天花已经在中原流传了很多年的感觉，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怎么着，总觉得这玩意儿是清时才给中原造成了重大创伤还让顺治都为之而死，康熙还因为出过天花才顺利继位……那之前的人是怎么应对天花的呢

但这些细节都可以回头和老夫人聊，祝青萝暂时先按下，先说来意：“陛下，如果这个叫虏疮的东西是我师父说过的天花，那么……治估计不太好治，过往医书中提的方子到底好不好用还得用了才知道，但我听师父说过，此病是很好预防的。”

——不好治这个祝青萝还是有发言权的，那人家大清那么多皇子皇女王公贵族因天花而死，他们可是有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太医们不可能没读过最基本的医书，可大多数皇子皇女王公贵族还是被治死了，这就是那些方子不太好用的力证。

“哦”徐影楚湘无双几乎是同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不好治他们知道，但好预防还是让人意外，他们仨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怎么说”

祝青萝道：“陛下，殿下，侯爷，预防的原理是有些病人的一辈子只会得一次，身体记住了倘若得了类似的病症该如何应对，那么疾病来得再是气势汹汹，身体都能从容应对。”

“唔……”徐影和楚湘是真没有无双博闻强记，大佬现在又想起来了他看的野史了，“虽然我并未见到哪本医书上有过记载，但确实有传说，药王孙思邈曾以虏疮中的脓液涂在人的皮肤之上，涂过的人便不会得那虏疮了，还被传为以毒攻毒之法。

我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因为健康的人接触得虏疮之人身上脓疮破溃之后的脓液，就会也得虏疮，那涂脓液不就是让人得病么，怎么倒能治病呢

如今看来……倘若如朱先生的师父所言……”

“那叫人痘。”祝青萝直接接口，“自然不是涂患了重症之人身上脓疮的脓液，而是涂轻症之人身上的脓液。

涂了之后也不能叫做再也不会得病，而是会得轻症，多少也会长几个水泡，身体也能就此记住应当如何应对此症，只要还是天花——或者叫虏疮吧，即便是再遇上了重症之人身上的脓液甚至是把重症之人穿过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不必再担心得病了。

并且……似乎轻症的虏疮还可以一代一代地把人痘养下去，就是涂了轻症之人身上脓液的人再挑选出轻症，一直往下挑选，症状会越来越轻，但本身是有效的。”

“先生确定此法有用”楚湘都有点等不及了，“现在一代代挑选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还是可以挑一个病症轻些的病人取他身上脓液来试……”

祝青萝道：“殿下莫急，我要献的法子不叫人痘，叫牛痘。”

“顾名思义。”徐影问，“牛也可以得虏疮么”

祝青萝点头：“对，并且比人得病的症状要轻得多。一般是在人身上用刀划开一个小口子，在口子上涂抹从得了虏疮的牛身上的脓液，歇个三五天，或许会长一两个水泡，但很快就能好，将来即便是再沾染得了虏疮的人，甚至把他们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不怕了。”

“朱先生此言。”无双道，“有几成可信”

祝青萝坦然道：“我敢如此向陛下进言，自然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倘在平时，即便我自己把握再大，也是要亲自试过，让大家都看看此法有没有用的，但如今……”

天花都已经开始蔓延了，没那许多时间来稳妥。

你们作为掌权者，爱信不信。

信了，现在赶紧弄几头感染的牛，火速把这事儿推广开，还能少死点人。

不信……那就扛着呗。

祝青萝不是专业历史学学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历史上已经有过天花了，还能把清朝整得那么惨，但反正离现代社会最近的清朝都被整得很惨了，大魏的医疗水平，又比清朝好到哪里去呢

“到底要不要用，那就是陛下与殿下、侯爷斟酌的事了。”祝青萝只能这么说了呀，“但不管用不用，左右治理疫病就那么三板斧，务必把有病与没病的人都隔离开，绝不能心软，我言尽于此，陛下若要用我，用书院的学生，只要陛下一纸诏令，我必奉诏。”

说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就剩下徐影和楚湘连带无双大眼瞪小眼，无双叹气：“能不能用，得试了才知道。牛好找，让牛得病也好说，唯一的问题只是……谁来做这试验牛痘的第一人呢”

最理想的选择当然是死囚，这样他们三人里谁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慈不掌兵，仁不当政，牛痘之法若成，自然无事发生，牛痘之法即便不成，死囚本来就该死的，真为了天下人害死那么几个囚犯，他们几个人无论谁死后下了地狱被阎王责问，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但……祝青萝说的对，来不及了。

照祝青萝所说，种牛痘也是要歇个三五天的，并且种完了痘你得验证吧，即便让死囚去接触那些虏疮患者，穿虏疮患者穿过的衣服，甚至是天天拿那恶心得不行的黏液涂抹身体，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验证此法有用。

验证完了之后还得推广，得让百姓信服此法有用，传统的先劝说一小部分人同意接种，确定他们也没事之后得到更多一些的人信任的法子太慢了。

病都在这儿了，想最快地消灭疫病，最佳的选择就是达官贵人——越贵的人越好——一找到病牛就立刻在大庭广众之下接种，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去验证到底有用没用，就像楚湘前年治河，只有她自己站到了河堤上，才能逼所有人都拿命去守河堤，不然大家早各自逃命了。

楚湘长长吐了一口气，笑了一声：“先生直接点我名得了，阿娘身份贵重，又要主持大局，自然是不能出事的，那算下来，试药的不就只有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