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枯苗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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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一口气喝完那碗药，又打了个嗝，连嗝里都全是药的气味。小凤想着这样可不行，要是让景梅闻了出来，就说不过去了。她索性又倒了一碗开水，又到水缸边兑了些凉水，她把手指伸进去搅和搅和，感觉不烫了，一口气又喝了下去。
这两碗下肚，小凤的肚子已经圆鼓鼓的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胀得发紧，却又不由得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要是真的肚子里有了娃，恐怕就是这样的感觉。娃呀娃呀，你倒是快来呀，为娘等得好着急呀。”
小凤喝完这两大碗水，又着急忙慌地回到景梅屋里。景梅一瞧见她便问：“红糖水喝下去了”
“嗯，喝下去了。”小凤乖巧地回答道。
景梅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说：“哪儿来的一股药味儿是你身上的吗”
小凤有些慌了神，她睁大了眼睛故作镇定地说：“没有没有，怎么会有药味呢我一点都没闻着，是不是你闻错了”
景梅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到我跟前来。”
小凤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往她身边移了移，可还是离她有两步远。
“我让你过来，你怎么回事儿快点儿！”景梅有些不耐烦地说。
小凤只好又往前挪了一步。她屏住呼吸，生怕那药的味道从她的鼻子里传出来。
“就是你身上的。”景梅又闻了闻，十分确定地说：“你喝药了你不是去喝红糖水了吗”
“我喝的就是红糖水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有药味。会不会是那红糖里加了什么中药”小凤忍着扑通扑通的心跳，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是吗那我还真不知道。说实话，那红糖我也没喝，是别人送的。而且这么一想，好像也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坏没坏。”景梅想了想又说。
小凤一听，便在心里骂景梅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竟然将搁了那么久的快要坏掉的东西给自己喝，还好自己为了保住肚里的孩子没有喝，要是真喝下去，恐怕至少要拉个三天两夜的。不过小凤还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没事儿的，小姐，应该没坏，我喝着还挺好。既然是别人送的，恐怕名贵得很，里面或许是放了些中药，你说是吧”小凤索性顺着景梅的意思往下编。
“你要是觉得好喝就继续喝吧，要是不爱喝就直接帮我扔了它。这是什么红糖，一股怪味儿……放在我屋里这么久，我都没有喝过，还好没喝……”景梅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说，“你快喝两杯茶漱漱口，这一股怪味儿，弄得我整个屋子里都是药味，闻得我直想吐。”
“啊”小凤看着那壶茶，想着这壶茶来得不是时候，她的肚子已经被水撑得圆鼓鼓的了。可她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端起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水，也只有一两口的样子。
小凤趁景梅不注意，装作喝了一大杯，她使劲儿地漱了漱口，让那茶水从她的牙齿缝里来回流动。可这药水在她的肚子里就像把她给泡上了似的，即便她漱了两回口，身上也还是散发出一阵阵药味来。
小凤刻意站得离景梅远了些，她站在床边帮收拾了床铺，掸掸尘，要是再让景梅闻到药味，恐怕就没那么好搪塞过去了。小凤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小姐，您看今天天不错，外面太阳大着呢，晒在身上倒感觉也没那么冷了。您天天待在屋子里，晒不着太阳，心情也就不会好，要不我今天推您上街转转这年边上外面热闹着呢，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人唱戏呢！”小凤想着要是在外面，身上的药味应该会慢慢散去，景梅也就不那么容易闻出来了。
景梅回过头，看着小凤笑了笑，她确实很久都没有出门了，天天憋在家里装瘸子，着实也是烦闷得很，出去逛逛倒也好，让大家都看看，郝家的大小姐已经瘸了，这样父亲便更没有理由对自己不管不顾了。
就这样，景梅用轮椅推着小凤，俩人一起上了街。小凤找了条漂亮的毯子盖在景梅的腿上，这样既暖和，又显得雍容华贵，景梅对此十分满意。
久违的阳光照在景梅身上，景梅不禁陶醉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那阳光温柔地铺在自己的眼皮上，她感觉那阳光的温度透过眼皮传遍了她的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的寒意便随着这寒颤散发出来。
“啊，真舒服呀……”景梅不禁感叹道。
“小姐，这年边上有太阳的时候，外面可暖和着呢，而且还很热闹，以后我多带你出来走一走，这样咱也能开心一点儿。”小凤心里很得意，她就这样一箭双雕，既散掉了身上的味道，也博得了景梅的欢心。
这大街上什么味道都有，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味，路边的煎饼味，包子铺的包子味，甚至还有腌韭菜的味道，哪里还能闻得到小凤身上的那一点儿药味呀。小凤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她想着这样应该很快就会散掉身上的药味了。
“小凤，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成家我的意思是说在你想嫁给我爸之前，难道没有这种想法吗”景梅突然问。
“成家”小凤微微笑了笑说，“我们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家呀也不会有人愿意娶我。小姐，你瞧瞧我，相貌平平，也不聪慧，哪有人会看上我呢再说了，我都决定在郝家待一辈子了，也不想嫁出去。”小凤又大胆地问，“那小姐你想过成家吗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呵呵……”景梅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你瞧我现在这样子，现在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是个残废，是个瘸子，恐怕就算是愿意娶你，也不会愿意娶我吧好歹你是个健全的人呐，能走、能跑、能跳，还能生娃。”
“谁说的小姐，那就看你想不想嫁了。我要是有你这条件，我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小凤继续拍着景梅的马屁，因为只要景梅高兴，她的日子就好过些。
“这话说得倒不假。”景梅骄傲地昂起了头说：“我就是再不济，也是郝家的大小姐啊，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一辈子也是不愁吃穿的，还有人伺候着。”景梅得意地笑了笑，又问：“你到底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凤停下了脚步，凑到景梅耳边小声问：“什么怎么样了”
“你不是说，你要当我爸的小老婆吗难道你一点儿计划也没有这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呀。”景梅还是有些不信任小凤，总觉得她偷偷摸摸做了些准备，只是不想告诉自己。
“我倒是着急呀，可没有办法，大爷她不愿意看到我，这你也知道。我要是上赶着天天追着他，恐怕他就要将我赶出去了，所以我现在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小凤一边说，一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想着：等我确定自己怀上了娃，到时候，可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了，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那我看你这样子，恐怕一辈子都没希望了。你倒是不着急，人家那边恐怕都要生二胎了。”景梅嘲笑道。
“谁说不是呢要不小姐，你想法子帮帮我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小凤趁机请求道。
“要我帮你这恐怕有违伦理吧。他可是我爸，你让我帮你骗他，就为了把你娶进门这要是说出去，我这张脸还要吗”景梅翻了个白眼，让小凤继续推着她往前走。不过她想了想又说：“主动帮你是不行，但是助你一臂之力倒是可以的，毕竟我看那狐狸精也是十分不顺眼，你要是能将她赶走，倒也是件好事。”
景梅想着，要是小凤取代了心妍的位置，好歹小凤还有几分惧怕自己，小凤也好控制些。现在的局面景梅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稍有动静，大爷就会觉得她又在惹事儿，或是无理取闹。景梅在郝家已经夹起尾巴做人，毕竟她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了，以后的日子得靠她自己艰难度过。想要在郝家站稳脚跟，恐怕就必须得付出点代价，必须先把头缩一缩，忍一忍了。
小凤没有说话，她想着自己的计划里景梅可帮不上忙。小凤早就撇开了景梅，暗自实行自己的计划了，她知道靠景梅是不行的，这会让景梅握住更多的把柄。她只能一面哄着景梅，一边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俩人走着走着，就路过了赤脚大夫的摊位前，赤脚大夫正扯着喉咙喊：“包治百病！包治百病！治不好不要钱！”
小凤刻意低下了头，想着赶紧走过去，免得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来。赤脚大夫一看见小凤，便下意识地停住了叫卖声，只看着小凤傻呵呵地笑。
小凤偷偷抬眼一看，恰好看见那赤脚大夫看着自己傻笑，心里便“咯噔”一下。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暗暗地加快脚步，想着赶紧走过去。
“哎这个姑娘不就是……”赤脚大夫旁边的小商贩突然指着小凤，笑嘻嘻地说。
赤脚大夫立马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姑娘想必是腿脚不好，才坐了轮椅。”他立马把话题转移到了景梅身上，免得她生疑。赤脚大夫接着说：“哎呀，可惜了！当时没找我来看，要是我来给她看看，恐怕现在就不用坐轮椅了。”
景梅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不由得冷笑一声。“哼……果然是个赤脚大夫，懂个屁！他都没看出来我的脚是好的，还说能治好我呢。”
“是啊是啊，这种江湖大夫都是骗人的，哪儿会看什么病呀就是个骗子！咱们赶紧走，不要搭理他们。”小凤推着轮椅，几步便走开了。她路过赤脚大夫身边时，还回头瞪了他一眼。
赤脚大夫摸了摸胸口，竟感到回味无穷。他没想到，这半天的时间他就又见到小凤了，加上昨晚，这都见到三回了。他不禁想象，他和这姑娘还真有缘。正当他美滋滋地回味着，旁边的小商贩又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赤脚大夫抬头看着他，不耐烦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就问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小商贩依然把手插在袖筒里，一脸八卦地问。
“你没看见那姑娘跟她家的主子在一起吗还不管住自己的嘴，要是说错了话，你能负得了那个责吗”赤脚大夫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就是想说，这姑娘不就是经常来找你的姑娘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来看病还是见不得人的事儿”那商贩一脸多管闲事的表情让赤脚大夫十分厌恶。
赤脚大夫拿起附近的一把扫帚，故意把地上的尘土挥到小商贩的身上。“让一下让一下！我这儿扫灰呢，别弄到你的身上。”
那小商贩一蹦一跳地退了回去，生气地骂道：“你这个算命的！我不过就是跟你说两句话，你就故意把灰扫在我的身上，我看你恐怕是真的跟那姑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否则有什么好避讳的”
赤脚大夫听了他的话，握紧了扫帚冲到他面前，伸着脖子说：“我再跟你说一次！做好你自己的生意！少来管我！你要是坏了我的生意，得罪了我的病人，休怪我要对你不客气！”他生气地把扫帚狠狠扔在地上，吹着胡子回到了自己的摊位上。
赤脚大夫发现自己有些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好像只是因为那小商贩频频拿小凤开玩笑而已。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意无意地想护着小凤，不想让别人看她的笑话，更不想别人侮辱她。
赤脚大夫伸出手，给自己把了把脉，他皱着眉头想了又想，难不成自己真看上这个在郝家当下人的小丫头了那小丫头的肚子里可还怀着自己的娃呢，赤脚大夫想到这儿，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哎呀……没想到啊，我这把年纪，竟然还有后了！还是跟一个小姑娘！”他捻着黑痣上的黑毛，时不时地咂巴着嘴，越想越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