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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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那一个在逃的犯人也被拿下了。
周缮带着手下们冲进厚善堂的那一刻，明筝便知道已经没有危险。
“宋大夫受惊了！”周缮赶着给明筝赔礼道歉，明筝说：“以前有过相同的经历倒也习惯了。”
周缮便知道明筝说的是赵重阳的那次，他心中有些歉疚。不过知道这次沦为人质的是钟北时，他还给钟北赔了礼，倒弄得钟北很不好意思。
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了，雒城也难得恢复了以前的平静。笼罩在雒城上方的阴影也总算消散，大街上不少民众载歌载舞，一片欢天喜地。
紫烟看着那些热闹的人群，她和明筝说：“今天赶得上过年了。”
明筝与紫烟在檐下看了一会儿那些热闹的人群。随着那几个大盗的落网，她相信雒城很快就会迎来繁盛兴荣的。百姓安居乐业了，买卖也才会更好做。
可是就这点愿望最终也没能让明筝实现。这一年还没到重阳，不知从哪里涌入了一队人马大刺刺地杀进了雒城，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雒城也迎来了自己的末日，大家纷纷关门闭户，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厚善堂和别家那些商铺一样，关门歇业好几天。紫烟和明筝俩躲在家里好几日不肯出来。紫烟向明筝抱怨说：“这才安稳了几天，怎么又遇上了更多的坏人。”
不是偷盗就是烧杀抢夺，明筝已经大致明白了，她道：“只能说世道并不太平，在乱世的话人命更是如草芥一般，活着不易啊。”
“小姐，咱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筝道：“那些人咱们绝对招惹不起，你也别怕，咱们先躲一阵子，等过了这一阵风声再说。”
主仆俩商议了一番，但明筝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安稳的日子一旦被打破，未来就变得充满了变数。
即使到了晚上外面也不太平，听着四处的犬吠声接连而起，偶尔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这天晚上两人刚准备睡觉，突然院门响了起来。
明筝和紫烟俩都是心里一惊，紫烟战战兢兢地说道：“肯定是那些人找上咱们家了，怎么办”
“别怕。”明筝安抚道。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拍门的声音更大了，然后外面的人在喊道：“宋大夫，宋大夫，救命啊！”
明筝听说了心里一沉，她和紫烟道：“多半是相识的人，这会儿找上门来肯定有急事。”
紫烟还想多劝，不过明筝已经朝院门走去，紫烟低声和她说：“小姐千万别上当，说不定坏人就在外面。”
“没事的，我先隔着门问一下情况。”
明筝到底比紫烟多活了几年，又经历过了生死，胆子也比紫烟大一些。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院门，门板拍得震天响，明筝隔着院门高声问道：“门外的是谁”
“宋大夫，快救救我儿子，您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外面说话的是个妇人，妇人带着哭腔。
明筝是个大夫，听了这样的事哪里还忍得住忙给开了门。外面的那对母子正对着院门磕头来着。明筝和紫烟说：“赶紧把人给扶到屋里去。”
明筝又连忙掩上了房门。
妇人带来的那个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样子，送来的时候小孩已经陷入了昏迷。明筝见情况紧急，她赶紧让妇人将孩子放了下来，她立马给查看了情况，接着询问道：“以前他发过病吗”
“发过的，从一岁那年就会时不时地抽风。但是从来没有昏迷过。”
明筝摸了一下脉，接着又给看了口鼻，口腔和鼻子里都有分泌物，她让紫烟拿了干净的纱布来，她做了简单地清理。接着又给扎了针。她安抚着妇人道：“没事的，你既然已经找到了我，我会想法救他。不过……你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妇人这才惊觉自己受了伤，之前因为担心儿子的事，自己受了伤也浑然不觉。
“可能是往这边跑的时候被人追赶，然后不小心跌了一跤的缘故。”
这点小伤紫烟现在也能帮着处理了，她便叫来了紫烟吩咐了几句，紫烟赶着去忙了。
因为这个妇人找到了明筝帮忙，在明筝的果断医治下，那个小孩子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就哭着要找娘。妇人连忙安慰道：“虎子，乖，娘在这里。”
妇人抱着孩子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她差点就失去儿子了。
明筝见状她和妇人道：“这个小孩的病想要断根的话只怕有些艰难，寻常发病起来也怪吓人的，你们最好是有个人贴身守着他，别让他一人独处。我能做到的就是稳定病情，另外药的话我给你配一些吧，有丸药有汤药，回头我教你怎么给他吃。”
明筝办事温柔又有耐心，妇人心里很感动，连连给明筝道谢。
明筝笑道：“没事的，大晚上的你跑来找我，我也不能不管啊。现在天黑了，外面也不安全，今晚你就留在我这里过夜，明天再回去吧。”
她交代清楚后便去自己的小药房忙碌，现赶着配药。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妇人带着孩子走了。明筝被折腾了半宿也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她让紫烟守着屋子，自己去睡了一会儿。
还不到午后的样子，又有人找上门来请明筝看病。
明筝回到自己家里来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就找到了这里来，面对这些找上门来的病人，她也感到头疼。有人当时就对明筝请求道：“请宋大夫帮帮忙，别处都不要咱们了，咱们要是还有办法的话也不敢来打扰宋大夫。”
明筝是个大夫，自幼承祖训，救死扶伤是作为大夫的本职。她无法拒绝，不过对于一些病情较轻的她给散发了一些对症的药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了。对于十分严重厉害的便收治了，让在这边停留几日她给治疗观察。
现在一共收留了五个病人，年纪最大的六十八岁，最小的才两岁，有的是失血过多的外伤，有的是高烧不退不明原因的胸闷咳嗽。收留的这些病人没有哪一个是轻症。明筝没有办法拒绝，她让紫烟和两个病人家属帮忙照应，有的帮忙安排饮食，有的帮忙简单地护理一下伤口。
铺子不开门，她就相当于把诊所开在了家里。
患者一增多，明筝也就跟着繁忙起来，除了治病，还有就是伙食问题。现在外面不平静，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家里之前的存粮很快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后来一个青年男人站了出来，他主动请缨道：“宋大夫收留了咱们，咱们也不能给宋大夫增添麻烦。这样吧，我出去帮忙负责买米买菜，钱嘛咱们几个凑一凑应该也能拿出一些来。就不敢劳烦宋大夫了。”
男人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患者们都纷纷响应。这些家属有愿意帮忙的，明筝和紫烟也相对来说没那么累。
不过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明筝要接收病患的消息，当天下午，她的小院子就涌入了几十号人，将原本不大的院子站得密密麻麻。
明筝见到这么多人当时就头皮发麻，下面闹哄哄的，明筝吼了几嗓子，这些人根本就听不进去，有些人拉着明筝问：“听说你们这里管饭，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明筝听见这句话当时就头大了，她说：“我这里不管饭。要是没病就走吧，我这里可不是饭馆。”
“宋大夫别赶咱们走，街坊邻里的，大家互相照应一下。在你这里躲一躲难也挺好的。外面可太吓人了。”
紫烟见明筝和那些人好好说话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后来她恼了，爬上了洗衣服的台子，冲着下面的人喊道：“有危急得不得了的病留下，其余的人哪里来哪里去，咱们这里可不是施粥的地方。你们在这里闹哄哄的，完全没规矩，已经影响到我们了！”
她吼这一番效果也并不理想，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这些人完全是将明筝这里当成了避难所。明筝也理会不了那么多，她的眼中也只有那些确实需要看病的人。
到了天快黑时，这些人赶也赶不走，那些人也就赖在院子里，累了席地而卧，是一点也不讲究。
明筝也很是无奈。
后来又听见不远的地方噼里啪啦地作响，像是什么爆裂的声音，接着火光通天，众人都紧张起来。
当时人群中就有人在骂：“这些杀千刀的，又开始放火烧房子了。”
“昨天还死了好几个官差，听人说上面会派军队过来支援，可是一直都没看见人。城门那边被坏人守得死死的，现在想跑也跑不出去。”
“干嘛修这个城墙呢，还说防范坏人，现在坏人把守着城门，咱们不都成为了瓮里面的鳖么。老天爷啊，咱们多半是活不出来了。”
听着这些议论纷纷，紫烟和明筝心里也没底，在场的人都希望那些坏人抢完东西赶紧走，别再停留了。
再晚些时候，外面的门拍得啪啪响，还不等明筝做出反应就有人帮着开门了。来的人是周缮。周缮在看到院子里乌压压的人群时也傻了眼。他好不容易见到明筝，一脸担忧道：“几时不见你怎么就开了避难所”
明筝是有苦难言，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她也懒得解释了，只问周缮：“周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可有什么事”
周缮见人不少，也不好当着这些人的面开口，只得压低了声音在明筝耳边说了两句：“赶紧收拾东西，马上跟我走，我送你出城。”
“可是……情况您也瞧见了，我哪里走得开。”
“你顾他们做什么，现在是逃命要紧。”周缮能救的人只有明筝。
明筝说：“那你把他们全部带上。”
“不行不行，这些老弱病残会拖累咱们的，到时候兴许一个都逃不出去。”
“那怎么办，有几个病得很严重，要是我一走了之，他们势必会被那些坏人找到，然后被杀害的。”
明筝的良知告诉她不能一走了之，周缮急切道：“老天爷啊，我能顾上你都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再拖延下去只怕就晚了，你看见不远处的火光了吗，那些杀千刀的已经开始烧杀了。”
“你走吧，不能耽搁周大人的正事。”
“你真不跟我走”
“我这里确实没办法。”
两人拉扯一阵，当时就有百姓瞧出了些名堂，他们害怕明筝不管他们了，那些人纷纷给明筝跪下请求道：“宋大夫，求求您别抛弃我们，救救我们。我们给您磕头了。”
周缮站在那里替明筝说话：“她只是个寻常的大夫，还只是个女人，她能有多大的能耐护住你们，你们还是各自投奔去吧。别拖累了她。”
“宋大夫，宋大夫求求您了。”
明筝万般地无奈，她和周缮说：“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根本走不了，你先逃吧。我不怪你。”
“可是……”周缮哪能狠心就这样抛下明筝去逃命，这样做也有违萧仲祺走之前对他的托付，可跟前的确是火烧眉毛了，再不走的话很可能他也被困死在这里。
见明筝的处境艰难，又不肯跟他走，他最终也没办法，只好另想其他办法。
周缮没有带走明筝，那些来投靠的人见状纷纷向明筝道谢。明筝和众人说：“我这里也不是避难所，更负担不起你们这么多人的吃喝，等到天亮了，你们还是各自投奔别人去吧。这里会不会迎来腥风血雨我也不清楚。你们的安危我可保证不了。”
当下有人心慈的立马道：“宋大夫能收留咱们一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咱们也绝对不给宋大夫添麻烦。”
但愿这些人能谅解她。
这一晚的惊心动魄，在各种惴惴不安中总算渐渐过去了。好不容易迎来了天亮，那些没有受伤生病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给明筝增添麻烦，也都相继离开了这边院子。只有一切确实需要治疗的还安顿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