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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倩瞅着女儿的侧脸,这正在长大的女儿让她六神无主,无限心痛、怜悯,她心想。这家有女孩,真的让人头痛,见鬼的青春期,这么空降下来,老妈也要不行了。
乔英子说,妈妈,我对他讲一声,可能就好了。讲出来了,可能就会过去了,随便他喜欢不喜欢我,我可能都过去了。
乔英子说,我只要对他讲出来。
第二天上午,宋倩厚着脸皮下楼去敲自家的租客朱曼玉的门。
朱曼玉在家,这两天她又请了年休假,想当几天“陪读妈妈”。朱曼玉注意到了这女房东今天脸色苍白,神情局促,与她往常的端庄、沉静相比,很有些异样。
果然,等她讲完她登门拜访的原因后,朱曼玉又想笑,又傻眼。
朱曼玉一迭声地说,还有这事?你看现在的小孩哪,不过没关系,没关系,让她这小孩子对冯一凡说一声,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这边毕竟是男孩,心理没那么纤弱,说一声她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呵呵。
但说完,朱曼玉又发现不妥,心想,万一不说倒没事,一说咱儿子这边也萌动了呢。她家英子文静又是尖子生,万一冯一凡也动心思了呢,那怎么办?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纸嘛,到时候他哪搞得清楚这是为了让那女孩减压,而不是为了让他也去爱。再说,冯凯旋还老带他去婚礼现场,情情爱爱真情一世已经听多了,一触可能就发……
于是,她瞅着宋倩说,英子妈妈,但是我也在想,让英子对他说出来,她情绪上真的就能过去了吗?会不会也有别的可能性,别的后果呢?我的意思是,也有可能不说倒没事,说了万一我们冯一凡也投入了,少男少女一拍一合,那不是前功尽弃了?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纸嘛,小孩懂什么,而且现在的小孩多任性啊。
她这么说,宋倩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宋倩脸上有明显的失望和无措,好像不禁要哭了的样子。
这倒又让朱曼玉不好意思了,她能理解她这当女生家长的心情,更何况自己也经历过少女时代。再说,这宋倩是房东,对自己一家还算是客气的,租房时给了这么大的优惠,万一现在不高兴了,不租给我们了怎么办?再说,如果当初她不租给我们,我们不搬进来,她家英子也就不会有这趟子少女怀春的事了;嗯,也可能是儿子自己招惹人家了也没准,最近是有看见这两小孩在楼下喷水池边说话。
于是朱曼玉赶紧说,英子妈妈不要急,千万别急,我再跟我老公商量一下。我想呀,即使答应英子让她说出来,我们也得事先策划好,什么情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们得把控全局,把副作用减到最小。
宋倩一听有道理,点头说,对对对,那谢谢一凡妈妈了,你说得对,只要我们设计到万无一失,这事还是可以做的,哪怕是让英子远远地对他喊一声。真是谢谢了,我也是实在没招了,这青春期哪。
送走宋倩,朱曼玉去了趟出版社,把冯凯旋叫下楼来,一说,见冯凯旋脸上有想笑的表情。
是的,冯凯旋虽有吃惊,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说,让她对他说一声,应该没事,我家是男孩,哪有这么细腻啊?人家对他说一声喜欢他,就风吹草动了?倒是那个女生,我看倒是需要多加小心的,我知道那个女孩是有个性的。
于是,他就把那天在理发店相遇的事,跟朱曼玉讲了。
朱曼玉听罢,目瞪口呆,说,啊,光头?冯凯旋,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小孩,真是看不出来,那么文气,你根本看不出来她心里憋着这样的倔气,估计她妈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么说,这个忙我们是得帮,她宋倩不找我们的话,我们还可以当不知道,这么已经找了,说了,万一她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担当不了。
朱曼玉站在出版社楼下大厅里满脸忧虑。她对冯凯旋说,你看看现在的小孩,冯凯旋,你还能不投心思吗,你还能就只顾着你自己的那点乐子吗?冯凯旋,我告诉你,咱们冯一凡,咱也得留心啦。
两天后的晚上7点钟,春风中学的运动场上。
这个时间点,是
第一节自修课时间,操场上没什么人,幽暗的灯光照耀着跑道。
跑道上,冯一凡陪着潘帅老师在慢走。
今晚潘老师把冯一凡叫到这儿,是来谈文学社在接下来的暑假将开展的征文活动主题。
有一个女孩陪着妈妈在跑道上跑步。当她们跑过潘帅老师和冯一凡身边时,女孩喊了一声“冯一凡我喜欢你”,她们继续往前跑。
潘帅老师笑道,谁啊?
冯一凡茫然说,不知道,没看清,光线太黑。
潘帅老师脸上有调侃的笑容,说,呵,女生跟你开玩笑呢。
前方跑步的母女,已消失在前面跑道的幽暗中。
这一声“冯一凡我喜欢你”之后,几组人马松了一口气,各自从不同方位迅速撤离运动场。
冯凯旋、朱曼玉从运动场左侧沙坑旁的梧桐阴影里,悄悄离开,回家。
李胜男老师从运动场的铁门口,独自离开,回办公室。
潘帅老师收起与冯一凡交流的话题,两人一起回教学楼,继续夜自习。
而宋倩、乔英子跑回了家。
进门后,乔英子对妈妈说,好了,我说过了,解脱了。
宋倩脸上有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也有惊奇。她说,好的,那就放下,妈妈真高兴。那个冯一凡爸妈真的还不错,是善解人意的人家,他爸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像有点面熟的,不过是晚上,也没看清。
而在她们楼下,已回到家中的朱曼玉与冯凯旋也正在交流。两人一致的感受是:这事挺稀松的,原来想多了。
这个晚上,冯一凡从学校夜自习回来后,关于这事啥都没说。
于是,冯凯旋、朱曼玉心想:他可能只当一个玩笑了,真棒,可见做什么事都是要策划,要花心思的,哪怕是中学生的事。可不,这次连李胜男、潘帅老师都被邀来帮忙了。
但三天后的晚上,冯一凡刷完题去楼下放风回来后,对冯凯旋、朱曼玉说:告诉你们一个事,我跟英子好了,因为她前几天说她喜欢我,我跟她交往了三天,现在可以对你们宣布了,我有女朋友了。
两个大人的眼睛瞪大到让他想笑。
朱曼玉说,什么?跟英子好了?女朋友?早恋了?这可不行。
冯凯旋说,啊?开什么玩笑。
冯一凡撇了一下嘴,说,我没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的,我原本也可以不告诉你们。
两个大人立马蒙圈,加懊恼。
朱曼玉说,一凡,你才多大啊?现在是一心一意读书的时候。
冯凯旋说,你还才中学生呢,瞎来,你们懂什么呀?
冯一凡面无表情,说,有什么不懂的,我们班上好上的又不是没有,乔英子成绩好,对我好,我要跟她结婚,她是第一个大胆对我说喜欢我的女生。
日光灯下,冯凯旋、朱曼玉感觉儿子的倔气正一股股地从他头顶往天花板上升腾。
朱曼玉哄道:冯一凡,现在你们还不懂爱情是什么,还太小,阅历不深,过几年再长大点,好不好?
冯一凡说,我还小不懂爱情,你们大了就懂爱情?你们懂吗?小又怎么了?小才纯、才真,大了还没这么靠谱呢,你们说是不是?所以才更需要从小培育,知根知底,情久弥深,找一个靠谱的人。
冯凯旋、朱曼玉表情尴尬,嘴里呢喃,语无伦次。
朱曼玉在忙乱中还白了老公一眼,心想,你看,你老带他去参加婚礼,说出来的是一套套的,还质问我呢,我可答不出,你自己回答他。
冯凯旋说,你们班上的其他同学我管不了,但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这可是迎战高考的关键时候了,冯一凡,等高考结束,读大学了,咱们再找、再谈也来得及。
冯一凡给了他们一个嘲笑的表情,说,高考结束?看电影也是高考结束,玩游戏也是高考结束,买iPad也是高考结束,难道高考没结束,日子都不要过了,生活都不需要推进了?难道高考结束,就像这出租房都不要了,这个家都没了,什么都解放了?切,正因为高考终会结束的,所以我才需要为高考结束之后早做准备;正因为高考结束、读大学后可以谈恋爱,所以我才需要现在早做先期准备;正因为高考结束这个房子没了我去读书了你们也不跟我在一起了,所以我才要为自己早找落点、相伴相助,所以,我跟英子好了,我宣布。
朱曼玉感觉儿子这话里好像有许多刺,像细针一样戳到了她心房上,但戳在具体哪个位置,她一下子辨不出来,只有隐约痛感。她满脸惶恐,心想,他是有意的吗?她以哀求的语调,对儿子说,你这样会影响英子的,英子是女生,情绪容易波动,我们影响不起人家。
冯一凡说,英子不会的,她成绩多好啊,再说英子也跟我一样需要相伴相助。知道吗,读得越累的时候,越需要相互鼓励,因为我们是孤儿,精神的孤儿,功课的留守儿童。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因为,每一句话,绝对都扎到了心里。
这个晚上,朱曼玉从梦中惊醒,她一把将老公冯凯旋从地铺上拉上来,说,你还睡啊,冯一凡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要离了?我怎么感觉他每一句话都是冲着我来的?
冯凯旋睁着迷糊的眼睛,说,有可能。
朱曼玉就哭起来,说,我感觉他怎么气鼓鼓的,人家早恋都是躲着爸妈,他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的?不知为什么他那样子我感觉好可怜,他确实是好可怜,你知不知道啊?看他这样子我也不想过了。
第二天上午,孩子上学去后,冯凯旋、朱曼玉来敲宋倩家的门,寻找解决方案。
宋倩一听,大吃一惊,差点晕倒:啊,怎么?开始谈了?那她怎么跟我说她已经放下了呢?她瞒着我啊。
但宋倩没晕倒,因为今天还有一个让她惊讶的事——这个上门来的冯一凡爸爸,原来还是认识的。
他们一进门来,宋倩就认出来了:呀,这冯一凡爸爸不就是冯凯旋吗?
冯凯旋也认出来了,呀,这不是李丽丽吗?
朱曼玉在一旁也呆住了,说,咦,你俩原来是认识的?
冯凯旋、宋倩对彼此说:呀,24年没见了,还认得出来。没变,只是都稍稍胖了一点,在街上碰到的话,也认得出来。没变,没变,就变了一个名字,“李丽丽”换成了“宋倩”。哦,“宋倩”好听。呵,你忘记了,我妈不是姓宋嘛……
是的,他俩原本认识,只是认识的时候宋倩还不叫宋倩,叫李丽丽。他俩都是蓝海化工厂的职工子弟,爸妈都是化工厂工人,他俩都是在化工厂职工子弟学校读的中学,虽不曾同班,但都认识。他们的两位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一同从农村招工上来的,还是闺密。
在化工厂职工子弟学校里,冯凯旋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李丽丽学得较吃力,但即使这样,在全校乃至全厂的家属宿舍大院里,李丽丽依然被视为最优秀、乖巧的孩子。她学得吃力不是不聪明,而是她要花一半的精力帮她妈妈做家务、给厂里打零工,还得带弟弟妹妹。在蓝海化工厂,李丽丽家是出了名的苦人家,她爸原是厂里跑外地的销售员,他在搭上了另一个女人之后,甩了李丽丽妈、李丽丽和两个弟妹,另外成立了家庭。于是这边的一家4口,全靠女工妈妈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谁都看得出来这样的工作强度女工妈妈也快做不动了,谁都在说,这个家要翻身只能靠这个乖巧的大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