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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爆炸点数百米的距离，众人才松了口气。 这里刚刚大家都安全地走过，应该是不会再有地雷威胁了。 不过，整支队伍仍然以担架上的亚当为中心保持了一个较为紧凑的队形。 战术靴将地上的树枝踩断，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队伍沉默地向前移动，树林间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和装具碰撞发出的轻微噪音。 如果说刚才已是十分危险，那么此刻就是万分危险，任何风吹草动都拨动着众人紧张的神经。 即使阿斯吉迅速救出亚当撤退，也不能保证敌人会不会追来，会从哪个方向追来。 这座大山不但在视野上向众人压来，更在心理上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每往前走几步，邵明就会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最近的掩体，大树，巨石，甚至只是一个洼坑，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这种敌人处于未知的恐惧让他双腿有些发软。 脖子后的汗毛一直立着，分不清究竟是山间的冷风还是来自死亡的威胁。 他用余光瞥向其他人，几名年轻的士兵紧紧攥着手中的武器，目光死地盯着自己负责的方向。 军衔稍高，资历较老的则一次次扫视着树林深处，仿佛那其中随时都会射来几颗致命的子弹。 即使这些人是真正的士兵，他们也从来没有与真正的“敌人”交战过。 至于阿斯吉，邵明不知道他的眼角在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皱纹，那几道轻微的纹路紧绷着，双眼像鹰一般冷酷地巡视着。 安静是最大的折磨，重复的场景，压抑的气氛，耳朵中仿佛能听到身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让人的内心止不住地去胡思乱想。 风拨动了树叶，发出“莎莎”的响声，邵明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四周脚步的远近——但当他屏住呼吸，剩下的仿佛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队伍只是在不停地前进。 他在脑海中不断复盘曾经的战斗，那群孩子，阻击战，营救托尔……没有哪一次如这般压抑，即使自己的身边环绕着一群装备精良的士兵。 因为敌人也同样装备精良，甚至更加训练有素。 而且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置大家于死地。 更重要的是，至少——在之前的战斗中知道敌人是谁，也知道他们在哪里。 阿斯吉高大的身姿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压低声音，干涩地开口。 “放轻松，亚当还指望着你。” 邵明点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僵硬的动作。 “我明白。” “你刚才做得很好，思路清晰，命令准确，继续保持。” 阿斯吉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迈开步子向着队伍最前方走去。 邵明转过头，西蒙斯正在身后。 后者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冷漠，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忍不住问。 “少尉……你和人打过仗吗” 西蒙斯沉默地摇了摇头。 “好吧，”邵明在心中想到，“至少自己还和持枪的敌人作战过”。 他深呼吸了两口，继续观察附近的环境。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自己的藏身处，而是整个小队该如何行动。 他的思考很快被一阵打乱节奏的脚步声打断。 帕特里克从后面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邵明身边，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急切。 “亚当需要立刻接受手术，否则失血就会要了他的命。” “我以为阿斯吉他们已经进行过处理了。” 见邵明没有理解自己在说什么，帕特里克跟着解释道。 “这么两分钟只够他们缠上绷带暂时止血的，爆炸产生的骨头碎片会全部扎进肉里，泥土、杂草都会直接和裸露的伤口混合在一起。” “即使我们全速开拔，赶回前进营地到军医那里，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 帕特里克深吸一口气。 “最次也要找地方停下来给他及时清创，否则情况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恶化。” 邵明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早就已经把爆炸点甩在了身后，但这里绝对算不上安全。 也绝对不是一个能停下来让医疗兵为亚当治疗的好地方。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异常低沉，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画面仍然是那栋破旧的别墅。 “他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帕特里克看起来有些为难，“具体时间……我不好说。” “大概的时间，”邵明看着他的双眼，“我来负责。” “出血看起来已经止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帕特里克看了一眼手表，“三四个小时，就会有严重感染的风险，一天之内没有处理得当就会诱发多器官衰竭。” 邵明松了口气，这个时间虽然紧，但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 “抓紧时间，我们可以赶回别墅去。” 他对帕特里克说道。 “剩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帕特里克点了点头，“只要按时把他送到就好。” 树梢上空传来一阵蜂鸣般的嗡嗡声，对长期使用无人机侦察尸群动静的众人来说，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无人机！无人机！” 阿斯吉连忙招手，示意众人寻找掩体。 邵明在听到警报的第一时间就将身旁的帕特里克拉到了一旁的大树下，茂密的枝叶间只能看到细碎的天空。 为了尽可能地少在山间暴露自己的信息，己方人员是不会贸然使用无人机的。 他立刻回头看去，两名抬着亚当的士兵正手忙脚乱地将亚当藏起来。 无人机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藏在树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无人机迅速飞过，那曾经令人安心的鸣叫如今却成了索人命的嘶吼。 阿斯吉第一个爬起身，他快速来到邵明身边，一边将他扶起一边讲道。 “是冲我们来的，但不是冲我们来的。” 邵明立刻反应过来。 “他们去检查坠落点旁边的地雷区了。” “没错。” 阿斯吉点了点头，他看向无人机飞来的方向。 “而且他们已经在我们前面了。” 邵明只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也就是说，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敌人擦肩而过，而双方都没有发现彼此。 也就是说，他们挡在了小队撤退的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