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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的穆王府，庭院里四下都是茂林修竹，中间平坦一条龟背大道，跟着太监行不过一里来路，听得潺潺的涧水，看前面有一座两边都是朱栏杆的青石桥，翠柳夭桃，隐隐瞧见一座朱红宫殿，不似昨日到访的寝宫，走到近处看见竟是议銮殿。
圣上面见百官在金銮殿，亲王府里议政之处便是银銮殿，邓双寻思道：“是何大事，竟叫我来这银銮殿”心中惊恐，不敢动脚。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催促：“要到了，快跟上。”
邓双随小太监埋头一步一步走上阶前，突闻头顶有人叫自己，原是殿里走出来的大太监道：“这位小爷跟随咱家进殿。”
邓双迈步进了殿，躬身叩拜，俯伏在地，道：“草民邓双，拜见王爷。”海穆自御阶走下，开口道：“免了免了，本王特许你以后见本王免跪。朱公公给他搬个锦墩坐。”
邓双勉强坐下后，海穆被朱公公抚着坐上另一个锦墩，邓双被突然的近距离和恩赐搞得不自在来，如坐针毡。
海穆似有察觉，命人退下，起身朝阶前御案走去，拿了张纸条，又折返回来坐下，道：“方才本王收到了方兴艾的飞鸽传书，事出突然只好急于招你到银銮殿来。”
他这一解释便打消了邓双心中顾虑，邓双恰才抬头舒眼，问：“王爷的意思是这羊肠山还真藏了蹊跷”
“藏了大秘密。”海穆咬了咬牙，恨道，“羊肠山岔路丛生，山路曲曲折折，少有人烟，若不是照你当日所画路线，恐怕这世上除了李霍这个老贼无人知晓这荒山竟是金山。”
“金山”邓双听了大吃一惊，看向海穆问道：“王爷，莫非这就是祸起萧墙真正的原因”
海穆紧了紧手中的茶杯，道：“古来贼子多因分赃不均而内斗砍杀，未料到我大荥养出了最大的贼子。”
继而又问邓双：“小厨子你可知，如今国库共有多少银子，那羊肠山藏了多少银子”
他摇摇头，继续看向海穆，听见：“荥朝已历经三代，百废重兴八十余年国库存银才达七千万两，而这蠹国害民的巨贼一人就贪赃五百万两白银和若干珠宝美玉，枉父皇一直尊他品行敬他学识，到头来却是欺蒙，一场虚。”
随后海穆立起身来踱步来到殿前一把推开殿门神色沉重地凝望远方，喃喃自语道：“凶案是快水落石出了，可背后牵扯出来的怎料却是桩贪腐大案，牵一发动全身呐。”
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邓双平静地说：“你退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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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前第三日，晓星残月，方兴艾趁夜色朦胧，悄悄回了汴京城，带回来的还有十五辆马车运回的白银珠宝。
海穆收到方兴艾的口信赶到大理寺，瞧见满满一屋堆放的箱子，数量多到辗转身子都很困难，海穆踹开脚下一个孤零零的箱子，珠宝溢出散落在地，海穆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老贼。”
饶是见多了大场面的邹素见此也咂舌不已，绝料想不到李大人竟如此道貌岸然，肚里嘀咕着：“呸，我还尊称他什么李大人，这个败坏纲纪的老贼，罪有应得。”
突然，海穆问道：“邹卿，凶手捉拿如何了”
邹素一个机灵惊醒回来，道：“回禀王爷，凶手暂未擒获。不过，最晚后日下官就能逼他现身。”
接着还补了句，“城门布控撤走，凶手疑诈断然不会立即出城，定是暗处观望，饶是墨坤斋凭户符申领出城申令，亦能找人代之，此处凶手绝不会轻易现身，唯有城门口能将其捕之。故下官以办好金科为由，宣告城门布控将在科考开考后一月内恢复只进不出，因而凶手恐生枝节定会趁早离开汴京，不会再耗时日。”
“嗯，本王静候邹卿好消息。”
海穆素来厌恶人阿谀奉承，这位大理寺卿不例外也爱拍马屁，但海穆又不得不承认邹素断案能举一反三，着实令他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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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泉巷深处有间屋舍，门首贴着红纸，写着“贱卖祖屋”。
原来，早几日邓双便诓骗龚奶奶说宝哥有桩生意去了靖州，便是有了好的前程可谋，托人送信回来要将奶奶接到靖州生活，信里所勾勒的未来甚是美满，一是宝哥要在那边立足，二是鳏居的舅爷也甚是挂念家妹有团圆的念头。
这编造的有模有样，龚奶奶不疑有他，便吩咐邓双去官府登记要把这祖屋卖了，好赚得一些银子去靖州置办生活。
想到这破落的房屋即便贱卖也不见得有人出价，邓双还是听了吩咐贴出了红纸。
娘孙俩吃好晚饭，龚奶奶因腿疾早不发豆芽儿卖了，而这冷泉巷失修严重，周围老邻居都搬离的七七八八，龚奶奶也没老街坊去窜门，只好养了几只鸡每天伺候着打发时间。
邓双在屋里边收拾边盘算着：自己这三年只攒下五十两银子，事出后前前后后打点就花去了五两银子，等宝哥出狱后还得再花十两银子善后，好在靖州不比汴京，花费二十两银子就能买下一间瓦舍，最后还剩十五两银子，足够奶奶和宝哥生活半年。
想到以后三年要在王府为奴，刚才松的气现下心里又提了上来，邓双心下恹恹，觉得前途一片惨淡。
原先升了厨役长月钱涨到了四两银子，邓双便仔细盘算过，照此下去不等三年便可以攒足自己的嫁妆和宝哥娶亲的聘金。可如今花完全部家当也才勉强做安家费，眼下肴锦楼丢了饭碗，又不知那王府每月发多少月钱。
“算了，好在王府吃穿都是包干，银子只进不出，即便月钱少的可怜或许还是能攒点积蓄。”邓双安慰着自己，凡事多往好处想，“况且王府建的甚是了得，我也钟意在那里生活。”
收拾妥当，邓双同龚奶奶闲聊了几句家常，老人家瞌睡来的早，便去休息。邓双在院里望了一会儿月，也回房熄灯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