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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人影如点。
吴文中一家四口和陈兰香一家三口,各提着自家的礼物,走过长长的西街头,走在空旷的乡村马路,在一个坟包前,转了个直角弯,来到一条可以通过一辆轿车的马路。
迎面傲立的是横河人心目中的圣山——南山。
这座巍峨的南山,她西连伊山乡,东接南皋山,像一个巨大的屏障一样,矗立在横河镇的中间,把更贫穷的村子遮挡在山后,而把繁华些的河流冲击平原呈现在山前。
在这片辽阔的平原上,不仅有广阔的稻田,还有生生不息的横河人构筑的房屋,以横河为界,分为老街和新街。
对横河镇的人来说,横河如果是母亲,那么南山就是父亲。
想必也没有料到有这么一天,他们的长子——老街逐渐走向了没落,而新街在以昂首阔步的姿态发展壮大。
只因为一条通往外界的公路,老街愈发垂垂老矣,而新街则展现出勃勃的生机。
诚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南山并不算太高,海拔四五百米,在长江中游的丘陵地带,却也不算太低。
他是整个幕阜山脉的其中一座,普普通通,却像一个沧桑的老人,注视着横河镇的一举一动,见证着横河镇的历史变迁。
跟悠悠东流去的横河一样,南山是横河镇的重要标志之一,南山显其高,横河达其远,而要把这两点做好,则要靠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
吴明学尽管重生而来,也算是土生土长的横河人,他何尝不想成为横河人的先进代表,成为这个时代的先进代表。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
吴明学这一世的人生究竟能达到什么高度,能走到多远的地方,并不是这个地域所决定的。
国家改革开放的步伐一步步放开,各种高新科技接憧而至地被发明应用,而更大的决定因素在于他的毅力、决心、勤奋和聪明才智……
当然首先在于他如何做选择,毕竟选择大于努力,机遇比能力更重要。
这是最好的时代,只要你有能力,就不怕出不了头。
这是智慧的时代,只要你发挥才干,就能铸就辉煌。
这是信任的时代,只要你诚信做人,收获的往往也是诚信。
这是光明的时代,只要你内心光明,走出来的一定是一条康庄大道。
瑞雪兆丰年,立志创前程。
杰出人物总是考虑我要做什么,平庸的人才会反复自问我能做什么。
吴明学仰望南山,似高山仰止;一行人步履匆匆,似景行行止。
吴德贤的别墅坐南朝北,矗立在南山西麓,南山水库边上,自从请杨相公来看过风水,得到风水极佳的赞誉之后,吴德贤更加打定主意,一定要得到这块风水宝地,以安度余生。
他上下疏通关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动员了吴文汉给他说了几句话。
确保能动工建设之后,吴德贤特意从广州请来知名设计师设计,一切用料悉从广东进运,虽然因此花费更多,却也因此造就了这座在横河镇独一无二的洋房。
吴德贤给她取了一个贴切的名字——德贤居,而他自己则雅号“南山居士”。
或许是雪大山深的缘故,越靠近吴德贤的别墅,空气仿佛更加寒冷,仿佛要把行人的手脚凝固。
吴明学抬眼望去,远远地便望见一大片竹林,在白雪的映衬下,竹林更显翠绿,把德贤居遮挡得严实,只让她露出一个尖尖的顶角。
一棵凌寒独自开的梅花树孤独地生长在竹林前,他似在微笑地迎接来客,又似看透了世态炎凉,凝成血色的红。
一座石拱桥冰冷地横在别墅前的小溪上,没有其它颜色,只有白,既是雪白的白,也是苍白的白。
人生残酷,岁月无情,转眼间吴德贤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却没料到天命正在催促着他走快点。
风呼呼地刮着,让人忍不住捂住双耳;阳光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眼见就要到达德贤居了,吴明学却没有丝毫愉悦之情,因为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三爷爷怕是真的快不行了吧!
他回想起有一次给吴德贤送礼物的光景来,那时候吴德贤已经不再做放贷的生意,只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在一个炎热的夏日下午,吴明学提着一竹笼河蟹,兴致冲冲地跑过石拱桥,一边高喊着:“三爷爷,三爷爷,孙儿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迎接他的是疯婆子,她用蒲扇遮住阳光问:“耀兴,你提着什么不会是鱼吧”
“是河蟹,我刚从河里抓来的,上百只呢,好给三爷爷下酒吃。”吴明学说着跑得更快了。
疯婆子低头看着那竹笼,心疼地说:“这么大热天,你下河里抓的也不怕中暑喽。”
“嘻嘻,不怕,不怕,是孙儿的一点心意。”吴明学高兴地说,把竹笼放在屋檐下。
他二话没说,直接走进别墅客厅,探头探脑地问:“三爷爷不在家吗”
“去水库钓鱼了,”疯婆子这才解释道,“如果你提来的是鱼,我就让你提回去,给你阿妈和你辣姐吃。”
“哈哈,幸亏我提的是螃蟹。”吴明学兴奋地说,“那我去水库寻三爷爷了。”
“别去了,天色晚了,你三爷爷估计也快回来了。”疯婆子忙叫住吴明学说。
“不打紧,我很快的。”吴明学浑没搭理疯婆子,小小的身影已经飞快地向水库跑去。
水库比别墅地势高些,所以吴明学几乎是攀登而至的,他了望了一圈,却没发现吴德贤的影子,高声喊道:“三爷爷,三爷爷,你在哪儿”
回音荡漾,水波不兴,蝉鸣在周遭树木,鹰飞于南山之间,阳光被山体遮挡,只悄然露在山尖之上。
“喊什么呢害得快上钩的鱼都被你吓跑了。”忽然间,传来了吴德贤的指责声。
这指责声分明饱含着温柔的喜爱,吴明学辨声望去,笑盈盈地问道:“三爷爷,你今天钓了多少”
“哼,本来可以钓上一条的,却被你吓跑了,你可得赔我。”吴德贤说着老顽童似的话。
吴明学没有揭穿吴德贤颗粒未收的窘境,双手叉着腰说:“赔就赔,那你要赏我酒喝。”
“小孩子可不能喝酒,”吴德贤一边收起鱼竿,一边对吴明学说,“记住啊,不上初中,绝不许喝酒。”
“记住了,”吴明学不忘叮嘱道,“三爷爷你慢点。”
“放心,我身体硬朗着呢。”吴德贤踏着轻松的步伐朝吴明学走来,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问:“又给三爷爷送什么礼物来了”
“你猜,这回你肯定猜不到。”吴明学狡黠地说。
“猜不到哼,不还是在哪家店里随便买了点便宜货喽。”吴德贤想当然地猜测道。
“不是,不是,这回是我亲手下河的劳动成果。”吴明学一脸严肃地说。
“这么热的天下河看来你这份礼物分量很重啊!”吴德贤笑道。
“不重,不重,就是些河蟹,可好吃了。”吴明学快速说道。
“河蟹”吴德贤纳闷道,“可惜我家里没有红酒。”
“呵呵,喝啤酒也行啊,天气这么热。”吴明学建议道。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吴德贤领着吴明学回了别墅,立即吩咐疯婆子去把河蟹煮了,随后便兴致勃勃地和吴明学下起了象棋……
然而此时,记忆突然模糊,吴明学已然想不起那次对弈,到底谁赢谁输赢了的人有什么奖励,输了的人又有什么惩罚。
只记得他吃河蟹的样子很难看,满嘴都是蟹黄,满手都是腥味,他记忆深刻的是,三爷爷特准他喝了一瓶啤酒,然后他就醉了……
不知不觉间,吴文中带着吴明学等人已经走过了石拱桥,走进了竹林间清幽的小道,而从别墅里悠悠传来的是,一段苍凉的京剧唱腔:
“店主东带过了黄骠马,不由得秦叔宝两泪如麻。
提起了此马来头大,兵部堂黄大人相赠与咱。
遭不幸困至在天堂下,还你的店饭钱无奈何只得来卖它。
摆一摆手儿你就牵去了吧,但不知此马落于谁家”
这是一段西皮慢板唱腔的京剧名段《秦琼卖马》,而唱戏的人正是吴德贤,紧接着传来的是阵阵激烈的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吴明学蓦然发出惊讶之声:“果然,我听见莲姑姑的声音了。”
“说了,他们昨天就来了。”吴明辉回道。
“阿妈,他们去我们家了吗”吴明学十分疑惑地问。
陈兰香笑而不答,只交代道:“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事,等下进去要记得喊人。”
“那就是没去了。”听明白陈兰香话里有话,吴明学失望地说。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吴明敏骄傲地说。
“可不能那么说话,等下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陈兰香说着,扬手抽了吴明敏一嘴巴。
吴明敏泪水瞬间滑落,正欲张口争辩,却被白玲护了过去,劝陈兰香说:“别跟小孩子较劲,她能懂什么呢”
吴文中作为当家的男人,又是文字辈的老大,特意停住了脚步,回头嘱咐道:“等下都给我精神点,别一个个像奔丧似的,要赔三爷爷过一个好年,欢乐年。”
他最后特意指着吴明辉说:“特别是你,给我机灵点,别说胡话、废话、蠢话……否则后果你自己承担!”
“我……为什么又是我”吴明辉一脸烦躁地说,丢掉了刚点燃不久的中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