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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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名册后塞进自己的衣袍里，我和他站在幽羽阁的轩窗前，看着琉璃岛城的大街小巷，我忽然觉得很孤独。
我回头去看顾烬，他已经老了。
老得我已经分不清他是那个我在破庙里见到的被人追杀的他。
“我累了。”他跟我说。
我不像顾烬一样，只给自己找一把武器，我在琉璃岛城的一家客栈里，找到了我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师弟，还有一个是他的朋友。在琉璃岛这座城市见到他，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的。而他之所以会答应做我的武器，是因为他想有足够多的钱，去雇一个优秀的刺客，杀一个人。
我问他要杀谁，他摇摇头，没有跟我说。
师弟和他的朋友帮我从名册里划掉了很多人的名字，这使我逐渐变成第二个顾烬。而我终日只是和顾烬呆在一起，他教我下棋给我沏茶，我们时常坐在窗前，笑看窗外的琉璃岛城。
我在一家酒馆里认识了她的母亲，一个患了绝症的女侠客。
其实并不是我找的她母亲，而是她母亲主动找的我。
那一天我正坐在颐红酒楼里喝酒，她的母亲牵着她坐在我的面前，跟我说，“我听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所以呢”我一边喝酒一边问她。
她的母亲看看她，然后跟我说，“我想成为你的武器，只有一个要求。”
我饶有兴趣地问她的母亲有什么要求。
“我活不长了，我知道你有个棘手的单子在招人，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个人，但是我想让你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她的母亲把她推到我的面前。
她只有十岁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是她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识。
“她的父亲呢”我问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叹了口气说，“她的父亲在几年前被人刺杀了，那个时候我不在琉璃岛城，否则，也不会给一个无名小厮得了手。”
“她叫什么”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母亲看了看她回答我说，“她叫洛小苒。”
“那她的父亲呢”我又问。
“洛道贺。”
她的母亲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插进我的心脏里。我看着她，回想起那个有着明亮单纯的眼睛的小女孩儿。
我杀了她的父亲，可是没有人知道。
她的母亲帮我解决了我的大麻烦，我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起女人，她的母亲伪装成一个妓女接近我要杀的那个我的师弟帮我杀不了的人，那个人贪图她的母亲的美丽，出钱让她的母亲陪他共度春宵。
那个人也是练过武的，她的母亲不敢轻易动手。
为了她，她的母亲把自己的身子献给了一个自己将要杀死的人。那个人在和她的母亲行完云雨之事后像一头猪一样睡去，她的母亲用我专门给她打制的一把尖刀，结束了那个人的生命。
后来有官府的尸检官和杵作去检查那个人的尸体，他们下断言说这一定仇家所杀，因为那个人的心脏被连捅了数十刀。而且尸首的生殖器也被切割掉剁成了肉酱。
我能想象得出来她的母亲为了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而吃尽的苦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可是她的母亲在死的时候居然在感谢我，并且说把她交给我很放心。
她当时看着病死在床上的母亲，失声痛哭。
我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我的家里。
我答应了她的母亲，要好好照应她。
直到她求我让我把她培养成我最锋利的武器。
有的时候我会自嘲自己是一个永远带着看笑话的心理，去看别人的生死悲剧。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同情别人的话，很少会有人同情你。
我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哭过，无论我难过也好叹息也好，我都在笑。
可是我从来没有开心地笑过。
我永远是在苦笑。
我问洛小苒为什么会想成为我的武器，她说她的母亲说我是个无比厉害的人，死在我手上的人有很多。
可是我不懂这跟她要成为我的武器有什么关系。
直到她说出那句让我直冒冷汗的话。
洛小苒说她要变成像我一样厉害的人，为她的父亲报仇。她还说她看到过那个杀了她父亲的人的眼神，懦弱中有一丝阴狠。她遇到那个人的话一定认得出来，所以她想要变成跟我一样厉害的人才能去杀了那个人。
我苦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难道要我跟她说，我就是杀了她父亲的那个人么
我对着铜镜反复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我从里面找不出来懦弱和阴狠，很多人都说我很精明，眼里充满了智慧。也有的人说我的眼神很诱人，说这话的人更多的是青楼里的姑娘们。
我请顾烬帮我找到最好的刀客来教她杀人之术，顾烬起初很不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用心习武的洛小苒跟顾烬说，“这样她也许才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就杀了她父亲的那个人，试想一下，普天之下有谁会用心去培养一个仇人的孩子呢”
“自作聪明。”顾烬嘲笑我说。
之后的日子里，我总是看到洛小苒一个人在屋里练刀，练习那招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杀人之术，她很熟练刺戳着那个我和顾烬闲来没事做的木头人。一刀过喉，一刀扎进心脏，最后一刀斩首，每天她都不厌其烦地锻炼着，直到有一天她把木头人的头给斩掉了。要知道制作木头人的木材，是我和顾烬从木料商人那里买来的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冷鳞木。
在很久以后教洛小苒杀人之术的刀客跟我说，洛小苒可以出师了，我问那个刀客洛小苒的武功在不在他之下，刀客说洛小苒学尽了他的刀法和武艺。于是我如约支付给他应得的钱，在他离开后，我跟洛小苒说让她去杀了那个教她武功刀法的刀客。
洛小苒问我为什么，我看着她说，“杀了他，才能够证明日后你不会被他杀死。”
听完我的话洛小苒没再多说什么，那天晚上她提着刀客的头来到我的房间，说她做到了。她的眼神就像是当年杀了师父的我。
“你还是会觉得很疑惑么”我让她坐在我的床边。
她摇摇头说，“你为我做这么多，培养我铸造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最锋利的武器，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那要是我让你杀了自己呢”我略带开玩笑地说。
她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我带她去颐红酒楼喝酒，那个我第二次见到她的地方，我花钱包下了整个酒楼，然后和她痛痛快快地饮酒。
那天夜晚我们都喝多了，醉酒的她走路跌跌倒倒，我背着她带她回家，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家这个字。
我在琉璃岛城里买了最好的房子，可是那只是我的房子，而不是家。
后来直到洛小苒搬进来，我才总是会跟别人告别时说，我要回家。现在的我终于明白，其实家这个地方，可以是任何地方，只要那个地方有你想的人在那里。
我把洛小苒当作成了自己的亲人，或者说，我的恋人。
那天我背着她把她送到房间放在床上后准备离开，她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在烛光里看她的脸，她已经出落得比她的母亲还要漂亮百十倍。
她就那么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喃喃地说，“不要离开我，你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对于我来说，洛小苒其实也一样，她走了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所以我不想失去洛小苒。
那一晚我吹灭蜡烛扑在她的床上，她不再只是我最锋利的武器，我要让她整个人都成为我的。
可是我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会哭，哭得那么厉害。
我怎么也劝不停她。
我的师弟从我这里挣足了钱，有一天他找我说不干了，他有钱去请一个杀手来解决他一直想杀的那个人的性命了，我问他要不要我帮忙，他说不用。
他离开时我把顾烬给我的那把刀送给了他，希望祝他一臂之力，可是离开的时候他回头对我笑，很诡异地笑。
师弟离开后我去找顾烬喝酒，顾烬看着我叹了口气。
眼神里是满满的惆怅和无奈。
我问他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他说是。
我问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他摇摇头说，已经不棘手了。
不棘手的问题是什么，我又问他。
他说，我师弟的朋友花钱找他让他想办法杀了我。我愣了愣看着顾烬，“所以呢”
顾烬笑笑说，“如果是换做以前，他出得钱足够高，连天皇老子我都能想办法杀掉，更不要说你。可是他来得太晚了，我已经没有杀戮之心了。”
“然后呢”我知道顾烬解决问题并不是这样解决的。
“然后我找人杀了他。”顾烬说，“也当是还你一个人情，多年前你救我的那个人情。”
我喝了一杯他给我泡得茶，身上起了一大堆鸡皮疙瘩。我知道顾烬如果想杀我，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收手吧，你已经惹上了仇家，”顾烬跟我说，“他们会先拔掉你的武器，或者是先把你杀死，再握着你的武器，去杀别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