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至今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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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曦闻言应道：“好。”荣安公主没再开口，脚步极快走在前面，留给慕容曦一个背影。慕容曦见状，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两步远，带着女官侍女朝着宫门口行去。
一出宫门，慕容曦自觉和荣安公主上了同一辆马车。马车里，慕容曦看着仿佛极为疲惫，靠在车厢壁上的荣安公主，眼眸微动，略一思索，开口道：“娘亲，我们回府吧”荣安公主闻言，靠在车厢壁上一动不动，面色极为平静“嗯”了一声，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慕容曦看着她眉梢眼角隐隐的风霜，静静坐在她身旁，也缓缓闭上了眼睛。母女两人都在闭目养神，可实际上谁也没有睡着，都是各怀心思。
马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到了城东荣安公主府停下。慕容曦睁开眼，看了眼荣安公主，率先起身出去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然后扶着荣安公主下了马车。候在大门口的元贵立即上前恭敬朝着二人行礼道：“奴才参见殿下，参见郡主。”荣安公主扫他一眼，开口吩咐道：“在湖心亭摆膳。”元贵闻言恭敬行礼称是，快步退下，小跑着下去安排。
湖心亭座落在公主府中靠西边的人工湖中央，四面环水，视野开阔，虽是夏日，可是有微风拂过，亭中凉风阵阵。慕容曦陪着荣安公主到达湖心亭时，亭中吃食俱已准备妥当。母女二人就着侍女端过来的水净过手后，在石桌旁坐下。
甫一坐下，荣安公主就开口道：“都下去吧。”侍女闻言恭敬行礼称是，轻手轻脚退下，亭中只剩下母女二人。
慕容曦看着对面的荣安公主，举起酒杯，开口道：“娘亲，请。”荣安公主脸上微微有一丝笑容，伸手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和慕容曦一起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筷子开始用食，可是没用几口，荣安公主就放下了手中筷子。
慕容曦见状，刚想开口，却听到荣安公主开口道：“你再用些，不用顾忌我。”慕容曦闻言，就看到荣安公主说完后，微微偏头看着亭外的湖面，眼神仿佛快要和湖面融为一体，泛着幽深的光。
慕容曦垂眸静静又用了一会儿，缓缓放下筷子，漱了漱口，然后倒了杯酒大口吞下，看着荣安公主，轻声道：“娘亲可是想回西北了”荣安公主闻言，睫毛颤动了一下，偏过头，面色平静道：“何以见得”
慕容曦伸手给自己和荣安公主一人斟了杯酒，然后语气如常道：“西北虽然苦寒，可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京城虽然宝马雕车，香车华盖，却是一座没有生气的笼子，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透不过气。”
荣安公主看着她，眼神明明灭灭，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荣安公主捏着酒杯，悠悠道：“我近来时常想起那时我们母女在沙场上快意恩仇，虽然战事艰苦，危机四伏，但是起码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如今如同金丝雀般被餋养在这华丽的牢笼里。你说的不错，我是想回西北了，”顿了下，语气微涩道：“可是却知道不能回去了。”
慕容曦闻言，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抖，酒溢出杯外，顺着石桌蜿蜒而下，流到慕容曦的裙子上，留下一团深色的湿渍。慕容曦却毫不在意，轻轻放下酒壶，端起满得快要再次溢出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您这么多年，不后悔吗”
荣安公主看她一眼，手支着头，看着亭外，沉默良久才偏过头，回道：“不后悔。”慕容曦沉吟了片刻，眼中略有挣扎，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所以娘亲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保下林家，是吗”
荣安公主闻言，神色微变，眸光复杂看着慕容曦。慕容曦看着她，直接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酒，盯着荣安公主，开口道：“年初，您让传令官连同战报一起送回京的不光有您的亲笔信，还有一只与您前些日子从我这里拿走的让我保管的一模一样的雕花银盒。”荣安公主看着眼前脸上神情笃定的少女，心里那根绷紧的线突然就断了，微微垂眸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容曦面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答道：“从一开始。”慕容曦话音一落，这下是荣安公主没捏稳手中的酒杯，杯中酒直接倒在了荣安公主胸口，鎏金色的宫裙被打湿，颜色瞬间黯淡，仿佛一团干涸的血迹。
荣安公主从怀中掏出帕子，一边轻轻擦拭着胸前的酒渍，一边开口道：“你确实长大了，而我却还总觉得你还是四年前那个会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慕容曦闻言心头一涩，眸色极深，道：“娘亲可是觉得我会阻止您吗”
荣安公主闻言抬眸与慕容曦四目相对，反问道：“难道不会吗你历来是非黑即白的性子，又怎么……”“娘亲错了，我不光不会阻止您，还会助您一臂之力。”慕容曦打断荣安公主的反问，语气笃定道：“因为您让传令官带回京的盒子被我调包了。”
荣安公主瞬间面色大惊，不敢置信看着慕容曦，失声道：“怎么可能”说完却反应过来，慕容曦既然能发现有两只盒子，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包。荣安公主看着眼前金冠高耸，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慕容曦看着荣安公主怔愣的模样，神色如常，却语气认真解释道：“娘亲，您当初放在盒子里准备转呈给陛下的东西，连我都瞒不过，又怎么能瞒得过陛下和顾相。所以我自作主张换了真的。”荣安公主看着慕容曦，眼神复杂，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到底是顾家的血脉，和你父亲一样杀伐果断。”
慕容曦闻言，却语气郑重道：“我是顾家的血脉不假，可我也永远是您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