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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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句话余音渺渺、绕梁而去，听得安亭溪竟有些悲从中来。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悲伤。不觉开口说了句：“有些事，是我们死也不愿意去做的，对不对，夫人”说完，竟有些想哭。
“是啊，死也不愿意去做……”李清照把头望向窗外，凝视片刻后，回过头来，又道：“还有一个办法——说服佑隆，远走高飞。就像他最初的心愿那样，去投军。如果这样的话，你恐怕需要重新扮作男子追随佑隆四处颠簸了，日子不仅清苦，还随时面临巨大的危险。若能如此熬过些时日，佑隆还能挣下些功劳羽翼渐丰之后，一起挣过命来的两个人，任谁也奈何你们不得了。”说着说着，李清照的眼神亮起来，却又摇着头，道：“太难了，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顿了顿，一边摇头一边道：“却又让人忍不住地心生向往……”李清照看着安亭溪的眼睛“亭溪，如果一定要如此的话，可以先计划一下，你们干脆和我一同离了这杭州城，然后再各奔东西。明天你设法与佑隆见上一面。虽然玉佩已被綦大娘子拿去给了孙尔雅，但我和李贵王姐姐都可以证明佑隆是你所救。这样，明天王姐姐和鹰儿去送拜帖和贺礼的时候，设法传递了消息给佑隆，綦公那边也不用你们担心，如若不是綦老大人夫妇已然离世的缘故，让佑隆出门历练历练，像綦公这种有大胸怀的人是知道里头的益处的……”
安亭溪插话道：“夫人您忘了我和綦友嘉说好明天早上要见面的。”
“哦”李清照微微一笑，道：“人老了，难免糊涂。如果这么着，那就明天好好说说吧，时间紧迫，务必早做决定。”说罢，缓缓站起身来。安亭溪也急忙起身，过来扶住李清照。夜已深，安亭溪却睡意全无，不过却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对李清照的身体可不是什么好事，伸出一只空闲的手把桌上的一盏灯笼举了起来，说：“夫人，我扶您回房歇息去吧。”李清照看上去心情不错，点了点头，由安亭溪搀着朝门口走去。一边走着，安亭溪忽然又开口问道：“夫人，您和綦友嘉加的叔父綦大人肯定也是好朋友吧”安亭溪感觉到李清照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扭头看着安亭溪，道：“亭溪，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和佑隆不能成行，和我一起去金华吧。虽然你的底子薄了些，却是有天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我可以把平生所学都悉数传授于你，如何”
“嗯”安亭溪停住了脚步，显然已经忘记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愣愣地看着李清照。
只听李清照又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谁说身在闺阁之中就不能胸怀家国天下至于你的父母，我们慢慢寻访便是。”
李清照又开始朝前走去，安亭溪只得迈开脚步跟着。女神就是女神，任何时候身上都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和綦友嘉一起去仗剑天涯，或者在李清照身边与诗书为伴那些具体的艰难险阻安亭溪暂时还想不出来，也不愿去想，就觉得这两个提议都超有吸引力……一边走，自己的心一边砰砰地跳得很欢快的样子，越跳越急……咦，不对，这也太急了些
“哎，怎么下雨了”李清照看着门外说。
两人急忙跨出书房，屋外很黑，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芭蕉叶子上的声音，声声入耳。这时，后院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有人提着灯笼朝她们奔过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鹰儿。
鹰儿收起油纸伞放在门廊下，对着李清照屈膝鞠躬道：“夫人，怎么还没歇下呢现在天气已经转凉，王姐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李清照微微一笑，道：“让你们费心，这就去歇着了。”鹰儿见说，上前一步搀住了李清照的另一只胳膊，三人一同朝卧室走去。雨打芭蕉的声音掩住了三人的脚步声，李清照忽然开口吟道：“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