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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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一直使眼色让我出来吗”赫连杰斜睨着眼睛看阿楉，觉得她是不是有些精神分裂，明明是她安排的叫他出来，现在又反过来问他，真是够莫名其妙的了。
“我几时让你出来的！”阿楉一个头两个大，把他拉开一点站到了庭院中的树下，“我给你使眼色，是告诉你现在是跟司徒婉婉表明心迹的好机会！谁叫你出来的！”
“那你刚才眼睛跟进沙子一样看着我，我还不就以为……”
赫连杰说着，底气有些不足，眼睛也顺势往地下瞟去，阿楉本就较旁人心思敏锐，又跟赫连杰相处了这么多天，还是很快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不开心”她问他。
赫连杰低垂着脑袋，也不抬头看阿楉，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的。”
阿楉靠在大树上，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一望无云：“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
赫连杰有了一点反应，微微侧目，阳光闯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落在阿楉的脸上，斑斑点点的日光让她原本平淡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光彩。
“皇后娘娘刚才说的话对你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是不可能的，你毕竟是你父皇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心意完全不顾父亲的誓言，对你来说是一件太过为难的事情。”
赫连杰没有说话，但他失落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李楉说得没错，刚才母后的话确实让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感情。
司徒婉婉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人，他们赫连家自来以专情、长情闻名，虽然许多人都不屑他们打出来的这个旗号，但是他却知道，他自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要他如此快的放弃对司徒婉婉的感情，很难。
但跟家人比起来，这点困难又好像算不得什么，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进行这项长久的事业了。
“你是一个愿意为了家族奉献一切的人，我很清楚。”阿楉看他一下不舍，一下又纠结的表情，叹了口气，“你虽然把自己所有的实力都隐藏起来，但是却会一直借助这些力量去帮助你的父皇和大哥，可见你并不是觉得做这些事情麻烦。”
“但是过于牺牲自己，会让你活得很痛苦。”
赫连杰捏紧了拳头，看来他现在正处在这份痛苦之中。
“可是父皇是我的至亲，我怎么能弃他不顾，华阳在这点上跟羌国很像，你不会不懂。羌国人一旦立下这种誓言，就绝无再回头的可能。”
“如果说我现在跟她坦白我的心情，原本是我一个人的痛苦，就会被分成两份，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一个人来承受，她原本就活得比我艰难，我又何必再去招惹……”
阿楉被他的话震惊，最后那句话，好熟悉啊……
好像当年……师兄还在的时候，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
“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我独自承受。”
“她原本就活得比我更艰难，我又何必把她拉入这泥沼之中……”
……
阿楉抬头看赫连杰，他跟师兄，还真是有些像呢，这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甘愿背负所有痛苦的责任心，让她敬佩，也让她难过。
“你们在说什么”赫连珏攀着门框，身边跟着低着脑袋，神色不明的司徒婉婉。
阿楉听到赫连珏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扬起笑容：“在跟二殿下说些事情，太子殿下怎么出来了今日虽然有阳光，但是风大，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先回寝殿里休息吧。”
说着，阿楉径直走向赫连珏，从门框上接过赫连珏的手，就搀着他走了进去。
临进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赫连杰，他靠在了阿楉刚才站着的位置上，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阿楉叹息了一声，好像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以后的路到底会不会顺利啊。
她最后看了一眼赫连杰和已经走过去的司徒婉婉一眼，跟赫连珏消失在了庭院内，罢了，他们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旁人再怎么干预，也不能完全明白他们两人的心思。
“你突然出来，是想叫我进来吧”阿楉把他扶到床上，用小毯子盖住他的腿，掩了掩被角，“我明白的，他们两人的事情，旁人插不了手。”
“我知道你明白的，只是司徒一个人，她在你面前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她现在一直以为赫连杰喜欢的是你。”
赫连珏说着，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看了阿楉一眼。
他们俩最近的关系确实有点太好了，居然还一起去了连云山，就是他送给赫连杰，被他一直很宝贝的、谁都不能去的山洞。
这小子前几天还防李楉跟防贼似的，现在又这么主动的带她去那个秘密基地，他心里都要有些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有些什么了，何况司徒婉婉这个局外人。
阿楉站在窗边的暗角观察司徒婉婉和赫连杰的情况，生怕她一个没注意，赫连杰那个木脑袋又做了什么惹司徒婉婉不高兴的事情。
毕竟这两人现在处在关键时期，两个人又都是那种没经过什么情事的，她可得好好看着点他们俩。
听到赫连珏的话，阿楉难得的从窗子外面收回目光，捕捉到了赫连珏停留在她身上，最后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她一下领悟，然后假装失落的笑笑：“太子殿下确实关心赫连杰……”
听到李楉叫自己小弟的名字，赫连珏心中警钟长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至少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变化：“阿楉这话是何意”
阿楉在心里仰天长笑，果然她的演技还不错，没有退步，但是在面上她还是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跟赫连杰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我们俩相处得还蛮投机的，但是二殿下那时心已经许给了司徒婉婉，就这两天我们才正式确定了心意，可惜又知道了司徒婉婉喜欢二殿下的消息，确实让我们有些为难啊。”
阿楉说得情真意切，兼之这几天她们确实在一起做了许多旁人无法插进去的事情，所以赫连珏几乎放弃了他的智商，也快相信了。
阿楉看着他僵住的表情，觉得很好笑，但是还要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憋住笑脸，伸出一只手在赫连珏跟前晃晃，终于拉回了他的魂。
“啊，没、没有。”他看了看阿楉关切的眼神，呆呆地回答。
赫连珏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在心里默叹了一口气，原来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按先来后到的啊……
“那就好，我还当太子殿下不高兴我跟赫连杰相处得好呢。”
阿楉看赫连珏没什么反应，觉得自己的恶作剧失败了，心里没什么意思，又走到窗边的暗角，默默观察赫连杰他们，还是这对冤家比较好玩儿啊。
“也不知道他们俩说得怎么样了呢……”阿楉扶着窗门，喃喃道。
树下，司徒婉婉和赫连杰隔了差不多三个人的距离，背对背站着，赫连杰面对阿楉这边，所以她只能看到赫连杰一个人的表情。
有些羞涩，又有些难过，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不舍和无奈。
阿楉大概能猜到他会对司徒婉婉说什么，就刚才他们俩的对话来说，他现在应该是严正拒绝了司徒婉婉。
明明背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只隔着三个人不到，却偏偏因为各种事情而不能相拥，这种情绪有多难过，她也曾体会过，如今看到如此类似的场面再度在她眼前发生，也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低沉。
“杰弟会拒绝司徒婉婉的。”
赫连珏有些苦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楉回头看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杰弟虽然自幼爱玩闹，但是对于感情之事却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重，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跟司徒婉婉耗下去，何况，他们中间隔着的，还有父皇和整个羌国。”
赫连珏说到后面，几乎是用一种发誓的庄严语气，显然说到羌国，让他从心底里觉得热爱。
“若是他们俩想在一起呢就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了吗”阿楉合上窗子，在赫连珏身边坐下，模样很是忧愁。
赫连珏不明白阿楉问这个干什么，要是赫连杰不跟司徒婉婉在一起对她来说不是更好吗但是他还是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在一边，回答了阿楉的疑惑。
“理论上来说，几乎是毫无可能，但是……”
他还没说完，阿楉便急急的接了一句：“但是什么！快说快说！”
赫连珏无奈的歪歪头，她还真是跟赫连杰待久了，这着急忙慌的性子一下就学到了。
“但是如果司徒婉婉不是司徒廉齐的女儿，说不定还有可能，毕竟父皇的誓言是，绝不接纳司徒家的人进入赫连家。”
“那你这话跟没说有什么两样”阿楉都要给他气笑了，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嗷，他这是说话呐，跟放……打嗝有什么区别
“一种期待嘛，总比没有的好。”赫连珏抿抿嘴，但还是觉得李楉在的行为有些怪异，明明说他们俩两情相悦不是
“你这么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赫连珏见她还在沉思，趁这个机会问她，想借她这个愣神的机会套出些话来。
“太子殿下不希望吗”阿楉坦荡荡的看向他，倒问了赫连珏一个措手不及。
“我……也不是啦……”他磕磕巴巴的回答阿楉，“我不过是想着，你不是跟杰弟有关系嘛。”
阿楉死死盯着他，双眼眯起，满脸审视的意味。
赫连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往后缩了缩，很谨慎的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瘆人的……”
阿楉猛地收回自己的眼神，傲娇的往旁边一瞥头：“没什么，我原本还以为太子殿下聪明机智，没想到也是个榆木脑袋，比起赫连杰来，反倒还差了一点。”
赫连珏指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懵，长到这个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赫连杰比他聪明呢。
“你说，我比杰弟还差一点”
阿楉斜瞥着他点点头：
“太子殿下跟傅瑨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我还以为你的洞察能力应该是相当不错的，没想到这么久了，却还在我的骗局里出不来。”
“什么骗局”
赫连珏下意识一问，却突然想到，这所谓的骗局，莫非是指的她刚才说的跟杰弟的事情……
他想着，抬头看一眼阿楉，却见她此刻就像看到一个白痴一样，冷漠的点点头，就这水准，傅瑨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跟他玩到一起……
看到阿楉眼中的嫌弃，赫连珏又往后瑟缩了一下身子，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在这片刻被毁得荡然无存，这么拙劣的演技，这么蹩脚的谎言，居然真的把她带进了沟里……
他这算不算是因为过于轻敌而造成的估算错误
“那你刚才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又想着你们这段时间关系确实不错，所以才……”
赫连珏语言中终于带上了一点高兴，刚才还沉重得不得了的表情一下就轻松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假的他就放心了。
“我是看太子殿下那时在华阳帮傅瑨混入有穷那几个小子中间，演技绝佳，所以以为你的识人辨人能力也是一流，没想到太子殿下只是演得好，观察力却一般，还比不过赫连杰，这倒是让我没想到。”
被阿楉大剌剌的损了一番，赫连珏也没有沮丧，只是又扬起了他那个标准的微笑，其中又带上了七分喜悦：
“当局者迷，被阿楉这等高手骗到，也不算是我能力太差，只能说是阿楉的伪装技巧过于高超，也不算我的失利。”
嗬，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呢。阿楉在心里吐槽了他一句。
“多谢太子殿下谬赞，阿楉也是被殿下和傅瑨那时训练出来的，可以说太子殿下是阿楉半个师傅了。”
阿楉这话倒是诚心的，但也含着嘲讽的意思在里面，吐槽他们几个那时在华阳轮番溜着她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