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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疯了吗”陈二嫂往回拉扯自己的胳膊。
刘想娣用两只手死死地拽住四妹,“咱也不干别的,就去看看…”
刘想娣说得极没有底气,她咋可能只去看看。
她的目的是过去买点粮,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她家那个该死的男人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以至于去年分下来的粮食刚到手中、就被要债的拿走了。
死男人还抢走大队发下来的钱,不知道跑哪儿去,反正快一年没出现就是了。
她想,或许是烂死到哪个大沟里了吧。
刘想娣一点也不伤心,死了才好,这样她和孩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终于不用跟他混,三天饿九顿了。
死男人倒是滚远了,她的粮食也没了。
家中仅剩的那点儿粮食,就算她再怎么省着吃,也在昨天彻底吃没,连渣渣都没剩。
孩子昨晚饿得一直哭,后半夜才睡下去,让他这个做母亲的,心酸到不行。
好在去年大队发的钱被她偷偷藏起来五块,可她只有钱没有票,哪里能买来粮食。
直到昨天,她听村里的人悄声说,去黑市能买到不要票的粮食。
而且黑市里有一家卖粮的价格合理,不需要票还不贵,让她可以过去看看。
刘想娣望着因着长期吃得不好而面黄肌瘦的女儿,掉了一晚上眼泪。
最后她起个大早,决定冒着危险前来看看。
可她终究还是怕,只能找来四妹,同她一起。
“我不去!你要早说打算去黑市,我都不能和你出来这趟!”刘招娣大力甩开二姐的手,抱着肩膀走到一旁的树下,黑着一张脸。
她二姐到底安的什么心,竟然要带她去那种地方。
她难道不知被抓住了是要进局子还连累家人的吗
她疯了才会和她过去!
刘招娣气呼呼地踢下脚边的小石子,转身粗着声音道:“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别去那危险的地方!”
刘招娣走了好几步,也没听见后边有人跟上来。
气得胸膛都跟着剧烈起伏了。
该死的!
她二姐还真铁了心想去
“刘想娣,你是不是嫌你的命太长……”
怒吼声在她转身看见蹲在地上、咬着手无声哭泣的人时停住。
二姐从小就是这样,胆子小到连哭都不敢大声,生怕吵到母亲,怕继续挨打。
“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小时候,刘招娣的声音终究还是小了下来。
刘想娣哭着摇头,“家里没粮食,孩子饿的睡不着,我也没了办法…”
爹去世,娘不疼她,甚至还跟她决裂,丈夫也是个不省心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压垮一个中年妇女。
她早想一头撞死在石头上了。
但她不能死。
她死便死了,一摊烂肉罢了,可她的女儿该怎么办啊,小小年纪没了亲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她只能在无数次的崩溃中自愈,不敢哭,不敢喊,只愿能熬到孩子长大些……
布鞋触及土地的摩擦声越来越近,陈二嫂没好气地吼了句,“走吧!”
刘想娣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原来……她也不是一无所有。
姐俩儿拽着脸部两侧的方巾,像小偷似的,穿梭在黑市中。
这儿有三、四十个摊子,且每个摊前都有很多人围在前面,搞得两人有时都看不见一些摊子是卖什么的。
最后没了办法,刘招娣只能打听一位迎面走来的人。
“姊妹儿,知道卖粮的在哪儿吗”
大姐的手往她们身后一指,“看见没,这里唯一卖粮的就在那儿!”
谢过大姐后,刘招娣带着二姐猫着腰走过去。
粮食摊的人又多了起来,苏木和陈文止也就没能走成,只得跟着打下手。
“咦,两位……大姐需要什么”
来者皆是客,别管穿与着!
只要能来钱,就把生意做!
二柱子瞅着捂得贼严实像小偷似的两人,热络地招呼着。
刘招娣推了把二姐,让她自己说,可那个怂货愣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好在她在过来时问了需要买的斤两,她收着声音道:“三斤……”
刘招娣话说到一半骤然顿住,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摊后的人。
是她睡糊涂了吗
她竟然看见苏木。
刘招娣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就来一次黑市,竟被苏木给抓到…
懵怔间,刘招娣视线一转,苏木身边还站着……小叔!
我天!
黑市遇熟人,不亚于小偷遇见警察的好吗!
苏木正坐在地上垂头摆弄着杏脯,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抬眸,和刘招娣对上。
陈文止也看见二嫂,呆了一瞬后,下意识把无助的眼神投向苏木。
苏木倒是很淡定,眼神不躲也不闪的,和陈二嫂无声地对视着。
可下一秒。
陈二嫂不知是怎么了,像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抓起身边人的手就跑。
刘招娣刚跑两步,一想到二姐家揭不开锅,还没买粮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听说这里只有这一家卖粮的,又只能灰溜溜地走回来。
跟柱子买了三斤粗粮后,眨眼功夫跑没影了。
苏木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支撑在膝盖上面,掌心托着一侧的脸颊,望着她们跑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老大,认识”二柱子眼尖,看出两个大姐的不对劲。
苏木点头,“嗯,陈家二嫂。”
二柱子瞳孔一缩,僵直的脖子一点点扭向陈文止。
后者抿紧嘴巴,眉头紧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陈文止的一颗心都是不安的。
二嫂是家中最不稳定的人,时而正常、时而发癫。
怎得偏生让她看见了。
他好怕二嫂会去举报。
她要真那样,苏木该怎么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木突然拉上陈文止的手,稍稍用力一拽,人便坐在她身边了。
她身边有一张特地给他铺的布,不然洁癖怪又该竟事了。
“苏木,二嫂不会……”
他说到一半停住,不敢再说下去。
“她不会。”苏木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她胆子小着呢。”
从她刚才溜得跟兔子似的,就能看出。
可见她自己都吓到不行,哪里还敢去告发呢。
见他紧蹙的眉头丝毫没有松懈,苏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来摆平。”
陈文止还是很不安,放心不下来。
苏木说摆平。
用什么摆平。
粮食吗
钱吗
可二嫂有时特别贪心,若是她赖上苏木,经常找她要钱怎么办
这都是二嫂能做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