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细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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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青鸟的酒量差到惨不忍睹，但是她从小被严格要求，正所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是以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这条铁律被贯彻的十分彻底，因为醉酒这一觉睡得安稳又疲惫，青鸟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双眼眯成一条细细的缝隙，颤颤巍巍地转了转只剩一条黑线的眼珠，用不怎么雪亮的目光打量周围的环境，一道如蝙蝠迅捷的黑影蓦地窜到她眼前。她此刻不怎么灵光的脑袋飞速运转起来，想起幼时上山采药的一桩事，那时她为了采一株丹凤草窝在山里好几天，山里蛇虫众多，黑漆漆的林子里更是有不少蝙蝠出没，而且一到夜里蝙蝠就开始狂欢，可能因为年纪小，所以眼神不太好，就这么巧地与蝙蝠来了个肌肤相亲，她跟蝙蝠就此结了梁子，是以她发誓，这辈子遇到蝙蝠见一只杀一只，见两只杀一双。
青鸟咬牙切齿地举着还不是十分灵活的手臂向这只倒霉蝙蝠挥拳，拳头准确无误的击向倒霉蝙蝠，她顺理成章的听到一声惨叫，只是这惨叫怎么这么像人还有这倒霉蝙蝠不应该落到地上去吗怎么粘着她的手不放不过软绵绵、光溜溜、热乎乎的，摸着还挺舒服。
“现在的蝙蝠都这么聪明吗就是死都要粘着凶手不放”青鸟一边甩掉蝙蝠一边睁眼想要看看这聪明的蝙蝠长什么样子。
已死的蝙蝠似乎是被她气的诈尸，声音清淡却含了丝笑意，扑腾着说:“霂儿，蝙蝠是夜行生物，此刻青天白日他们正在与周公叙话呢。”
这笑话好冷……
这声音好熟悉……
青鸟揉揉眼，打着呵欠望着萧长律那双含愁的眸子，撑着头说:“蝙蝠昼伏夜出，我看跟你是如出一辙，不去上早朝倒在这里装楚楚可怜，你是精神错乱还是性取向不正常”
坐在床沿的萧长律朗朗笑着，手不安分的握住青鸟正好揍在他脸颊上的手，拉着长音嘻嘻一笑说:“大婚后三日无需早朝，所以我就来伺候你了，至于我的性取向你可以亲自检查一下。”
锦被滑落，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青鸟细白优美的脖颈和如玉的肌肤，慵懒的姿态衬得她更加娇媚。
青鸟撑着头刻意贴近萧长律，垂落的发丝擦过萧长律的手背，一边打呵欠一边瞅着他，不紧不慢的说:“是吗我怕你胆量不够。”
萧长律不由得面色一红，心里明知她不过是在故意刺激他，可还是忍不住心神恍惚。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拢青鸟身上的被子。
她这是在勾引自己吗而且还如此熟练。
青鸟微微一笑，赤足跳下床，胸前的衣带轻分，蓝色寝衣的外衫缓缓垂地，露出莹白细腻如羊脂玉的肩部，大步走向隐没在层层帘幕后的温泉池，绸纱寝衣彻底被甩了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波动的鼓声。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还用学吗”隔着层层纱帘，青鸟对着站在帘幕后的萧长律说。
置身在温热的泉水中，水流缓缓地熨烫着身上每一个毛孔，残余的酒意尽数散去，神智清醒了不少，抬头望向微微晃荡的纱帘，青鸟幽凉的眼眸中含了丝苦楚。
他的表情一定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既羞涩又诧异，应该还带着些薄怒，以前听到他这样调情的话，她就是这个表情，偶尔还会捶上他一拳，而如今她不会含羞带怯，也不会横眉冷对，她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表露出丝毫的女儿娇羞，更不会反抗，她越是逢迎越是反抗，他越是舍不下她。
她不会漠视他也漠视不了他，只是她的所有行为都要回归到仍然独居在落英山时那般自我与冷硬。
萧长律掀开纱帘坐在温泉池的台阶上，隔着背后的云锦屏风听到潺潺的水声，氤氲的腾腾热气湿濡了他还未换下的喜服的衣角，语调温柔却微微凝滞:“我忘了你很聪明，能无师自通很多事情。”
她对他的亲近不逃不躲，神情目光都淡淡的，连笑都是那样得体合宜，她没打算忽略他，只是在将他以一个好友的身份对待，他会成为她的世界中可以割舍的那一部分。
静静的望着青鸟纤柔的背影，萧长律温和地问:“霂儿，你早膳想吃什么”
她想装作一副疏离有利的样子将他推开，不可能！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对她死缠烂打！
“随便。”青鸟淡淡的答了一句。
屏风前的人影似乎得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命令，连句话都没说就跑没影了，探出头也只看见了一片晃荡的纱帘。
青鸟在温泉池里一步一摇的走了几圈后，换上一袭素白的衣裙，直接拿了本一边看一边等着早膳，眉头微皱，墨色的字迹仿佛窜动的蚂蚁看的她头疼。
夏意正盛，天气渐渐转热，清爽的微风薰然欲醉逡巡在廊下，吹的檐角的风铃沙沙作响，和着阵阵蝉鸣十分悦耳。
青鸟起身走到庭院内，浅紫色的梧桐花开的如火如荼，不多时，浅紫色的花瓣就落满了肩头。
凤凰非梧桐不栖，可她不想当凤凰，这凤桐宫于她跟牢笼有什么差别
她现在很擅长算数，距离她跟萧长律的约定生效的那天正好过去了十五天又三个时辰零一刻钟，约定到期的那日离过年不远，团圆之日她于繁华喧嚣万家灯火处默然离去，应该不会有人注意，这样的结局她很满意。
“霂儿，你怎么站在屋外”
青鸟转头望向手里端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盘子的萧长律，忍不住一笑，他着一袭素淡的衣衫，墨发以玉冠束起，风仪清贵却生生被碗碟破坏显得有些滑稽。
“朝歌呢怎么不找她来帮你”
“她去帮小娥那个丫头照顾沉风去了。”
分明是故意把朝歌支开，青鸟也不拆穿萧长律，与他一起吃饭，期间萧长律添粥夹菜伺候的十分周到，倒令她觉得萧长律这副鞍前马后的样子像个妻管严。
饭后，青鸟撇了一眼萧长律藏于袖中的手指，目光不由一暗，缓缓道:“萧长律，我要去给沉风复诊，你要一起吗”
萧长律斩钉截铁道:“去。”
当然要去，除了他，霂儿眼里不能有其他男子的存在！
他，天璇皇朝的帝君，萧长律，吃醋了！
为了方便诊疗，沉风暂时住在凤桐宫的偏殿，而小娥负责照顾，进入偏殿后，青鸟直接忽略萧长律，干脆利落的掀开沉风的上衣查看沉风胸前的伤势，惊得一旁的小娥与朝歌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你你你……”萧长律指着青鸟，像个委屈的小媳妇颤抖着说:“霂儿，你现在是有夫之妇！”
青鸟横了萧长律一眼，正准备替沉风抹药的手一顿，没好气的说:“不就是看两眼、摸两下吗我又不会死。”
小娥和朝歌快要撞墙。
姑娘你不会死，可是皇上会被你气死，我们两个会被吓死。
萧长律就差咬着小手绢控诉青鸟了，不依不饶地说:“我不管，你就是不能碰除了我之外的男人。”
青鸟瞅瞅如临大敌连连后退的小娥与朝歌，有些苦笑不得，她们两个人摆明了不愿意，她也不能强人所难，索性将凝霜散扔到萧长律手中，说:“那就你来帮沉风敷药吧，我们三个在门外等你。”
青鸟扯着小娥和朝歌的胳膊大步走出，临走时还顺带把门带上了，留给萧长律一个潇洒的背影，气得萧长律吐血。
熏风游弋，日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朝歌看着坐在一张石桌前悠哉悠哉品茗的青鸟，微微一笑道:“娘娘心疼皇上了吧不然为何逼着皇上帮沉风涂药”
小娥一时来了兴趣，两眼放光，问:“师傅你又捉弄皇上了”
青鸟瞅着一脸玩味的小娥，缓缓道:“小娥，沉风这几日就快醒了，我让你准备的解毒醒神汤药准备好了还有不要叫我娘娘，像以前一样称我为姑娘吧。”
“师傅，这太难了，我才刚刚学医，你就让我配药，我怕把沉风药死啊！”小娥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兮兮的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通药理、尝百草、治病救人了，如今我只是让你去配一副醒神汤药你就百般推辞，为师我心甚痛啊！”青鸟一脸的痛心疾首，沉声道:“小娥，你拜师那日言之凿凿地向我保证不怕苦不怕累，再困难也绝不退缩，现在是要放弃吗你怕掌握不好药量，那就亲自试药，沉风是你的病人，你要对他负责，这是你身为医者的本分，难道你忘了吗”
“师傅你别说了，我这就去试药。”小娥含着满眼热泪，一溜烟跑走，青鸟淡若的眸子瞬间含了丝笑意。
朝歌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姑娘，你这语重心长谆谆教诲的样子也就能糊弄糊弄小娥。”
青鸟横了朝歌一眼，逞强道:“严师出高徒。”
“严师恐怕是口是心非吧”
“什么意思”
朝歌笑道:“姑娘，皇上今早特意把我支开，亲手准备了一桌早膳这件事你应该猜到了吧，看见他手上的烧伤心疼了吧不然，为什么大费周章逼得皇上给沉风涂药，还不是为了借此为皇上疗伤，那凝霜散对外伤极有疗效，是举世难得的奇药，沉风哪里用得着。”
青鸟瞪着朝歌，娇嗔道:“就你聪明！”
那桌早膳她一吃就知道肯定不是出自宫廷御厨之手，再一瞅萧长律手上那块被烫伤的红痕，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虽然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但心里仍旧微微有些难受。所以即使那桌早膳味道并不怎么样，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吃了许多，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早膳。
他对她的这些好以后只能默默的埋藏在内心深处，她要将这些幸福习惯成可有可无不值得在意的小事，这样她才不会动摇离开的决心，她才能洒脱的放手。
让萧长律变成回忆的一部分很难也很痛苦，可是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原来很多事只要迈出这艰辛的第一步，就变得顺理成章，包括遗忘曾经的爱人。
不留遗憾的转身离开，是一件幸事。
不着痕迹的深情眷恋，是一种守护。
不诉离殇的两处相思，是一世牵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