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手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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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昇其实心里有所松动，但若即刻就扔下姨娘回书院，不免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了。
府里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不能落人口舌了。
所以，顾昇只任自己阿娘在耳边絮叨，他一句话也没说。待扶着阿娘出了紫云堂，顾昇索性直接抱起了邵姨娘来。
“娘为儿子受苦了，如今腿脚不便行路，那就由儿子抱着您回去。”
在邵姨娘心中，儿子自当要比女儿好千倍万倍。儿子更贴自己的心，也更懂事，他是在这个家里同自己最亲、最近的人。
女儿可以利用来为自己做些事，但儿子，她却是要好好护住他的一片纯白的。
她不会让他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顺时，她也会对女儿好，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会为她筹谋。可逆境中时，她但凡看女儿有一丝一毫的不顺眼，也不吝啬动手打罚。
但对儿子呢，她却是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的。
顾昇抱着自己姨娘，一路把她从紫云堂抱回了衔香院。路上，自然频频惹来了侯府众人的目光。
对顾昇的这个行为，府里的奴仆们，自也是好一番赞美。
“不管姨娘和夫人间有什么，但大公子能在这种时候为自己生母和嫡母顶着干，就算是他生母没有白生他一回。”
“大公子素来重礼重孝，是侯爷的骄傲。”
“我听邵姨娘身边的如月姑娘说，侯爷已为大公子请封世子了。往后啊，这宁安侯府还不是大公子的。夫人也是想不开，如今这般重罚邵姨娘，岂不是把自己以后的路都堵死了”
“主子们间的事儿，我们还是少非议得好。”
“是是是，我们当奴婢的，不管是谁当主子，我们都只管好好做好分内事就行。”
一时间，又都做了鸟兽散。
回到衔香院后，到了自己地盘，邵姨娘说话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岳氏如今这般折辱于我，她等着吧，日后我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之屈辱，这笔账，我可都牢牢记在心上呢。”
顾昇一口气把自己姨娘抱坐到了圈椅上。他此刻心思都在别处，所以对姨娘所说的这些对岳氏的咒骂，顾昇也只听进了耳里一半。
“昇哥儿，你别管娘了，你快回书院去。”邵氏咒骂了半晌，这才想起正事来。
顾昇却问：“娘，当年易哥儿一事，可是你……”他看着自己阿娘，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如今再隐瞒已没必要，何况，就算她不说，昇哥儿肯定也早心里有数。所以，邵氏索性承认了：“是，当年之事，的确乃我所为。”
“娘……”顾昇喊了她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心里当然知道，娘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
而如今，娘的目的其实也算是达到。虽然顾易有了消息，但好在父亲已经为他请封了世子，就算顾易回来了，他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可这样一来，岳氏必然不会放过自己阿娘。
阿娘为自己，所要受的委屈，可能还不只这些。
顾昇自然心疼自己阿娘，可私心里，自然也是庆幸阿娘当年这样做的。若非有此举，他如今得封世子，必然也不会这样顺利。
可这样的话，顾昇只能深藏心中，断然不会亲口说出来。
哪怕是在自己亲娘面前。
“娘为儿子做了这么多，儿子心里实在不好受。”顾昇说。
邵姨娘却是心甘情愿为儿子这样做的，所以，怕儿子会有心理负担，她反而还反过来劝儿子：“昇儿，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为娘揽下那些本不该你承受的责罚，毫无意义。甚至，你现在应该怒气冲冲的从衔香院出去，以此来表达你在此事上对为娘的不满。”
“只有这样，你祖母、你爹爹，才不会把怒气牵连到你身上去。”
“可是阿娘……”
“你别管娘！”邵氏也来了脾气，说话语气有些重，“此事已然至此，你万不可婆婆妈妈，万要以大局为重。娘知道你心里不舍阿娘，可此刻显然不是你心软的时候！娘知道你心里是关心为娘的就行了。”
“何况，你也只是做出生气的样子来给外人看的。等过些日子，你心里的‘气’消了，你我母子自然还可如从前般亲密。”
邵姨娘让儿子这么做，自然也有她的道理在。
昇哥儿若这样做，一来可证明三年多前的那件事，与他无关，他甚至是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二来，也是做给老虔婆和顾呈砚看，以及给这侯府里上上下下的奴仆们看。
至少得为昇哥儿挣个“尚顾念手足情”的称号。
他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万一哪一点做得不好，被人抓住了不放，于他前程不利。
邵姨娘所说，也正是顾昇心中所想。
所以顾昇犹豫了。
见儿子把话听进去了，邵姨娘于是又添了把柴火，道：“若不以大局为重，那娘今日所受这些，就都白受了。眼下你外祖尚未回京，那岳琳琅又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眼下我们母子的确是要受些苦。但好在日子也不难捱，很快就能拨开乌云见晴天。昇哥儿！别犹豫了，快回你的书院去，好好念书要紧。”
“是。”顾昇总算松了口，“儿子……不孝了。”顾昇艰难开口，脸色神色也很复杂。
“你若有锦绣前程，那阿娘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若真想阿娘往后日子好过，受尽人的尊重、爱戴，那你就这段时日什么也别管、别顾，只管把一门心思用在读书上，争取先中个举人回来。今年先中举人老爷，明年春闱再高中进士，那往后咱们母子当真就高枕无忧了。”
“昇儿，大局为重！”邵氏又再强调一遍。
顾昇也不拖沓，只抱起拳头向自己阿娘道别：“那儿子走了。”
“快走。”邵氏催促他走，一直推着他人到门口，还不忘叮嘱，“你不但要现在就离开，还要不高兴着离开，脸上要带点气性。你也放心，一会儿娘也会让人放消息出去，让他们都知道你是负着气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