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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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华如水。
韦季真的宅子里却是冷冷清清,没有秉烛夜读的学子,也没有红袖添香的美人。只有烦恼于旧都战事的苦心人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自己亲友寄来的信件叹气。
旧都沦陷,皇帝带着自己的妻妾等一干王公贵族仓皇逃离,停留于这东都洛阳。
洛阳,百年前也称为神都。某位皇帝因为某种原因也长期待在这里长久没有离去。现在这位皇帝又带着一家子前来逃难,可谓是丢尽了所有人的脸。
但是现在一直苛全责备也无济于事。抓替罪羊安抚民心的确是势在必行的工作,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做全抵抗的姿态,以求收复长安。
不过皇帝走到这一步,几乎全是因为他个人的判断失误。削藩没有错,错的是他的方法。哪有用藩镇去打藩镇的中央居然没有一只可以信得过的军队,也是这次西京沦陷的重要的原因。
还有就是皇帝对于百姓的忽视和不在乎。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是这位皇帝,他们当今的皇帝明显是把自己当成重中之重了,而把人民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否则怎么在人民来到长安的时候,将其轰出城外呢
还不是害怕那么多人聚集起来,会对自己不利呢。
后面前去平叛的军队前来要军饷的时候,也没有及时发放,这个固然也是因为当时朝廷财政吃紧,可是皇帝命令的简单粗暴也是引起此次变乱的直接导火索。
自己虽然人微言轻,但是毕竟身在庙堂,还是为这天下,为这百姓而感到担忧。自己家人已经死的死、散的散,几个儿子都在外地,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安好。
在这乱世里,人总是会想起自己的家人,然后由己度人,想起天下的百姓肯定也不会过的很好。
他抬起头,看向北方。不知道现在端坐于洛阳皇宫大内里的皇帝,是否对自己的当时举动有一丝丝的后悔之意吗
应该还是有的吧。毕竟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可是和现在那个整天沉溺在酒色之中的家伙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因为当时的差错,让叛军兵临城下,让满朝文武和王公贵族不得不仓皇逃离。来不及逃跑的早已死在那场叛乱之中,据说叛军把留在长安的宗室贵族都拉出来砍了头。
可惜皇室衰微,无法维护其的威仪,还坐视祖宗陵寝落入敌手,成为叛军挖坟掘墓的目标。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被掠为奴仆的人民,现在不知道是何心情。
在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这个时候,在这座屋子里基本没有人能打扰他:还跟在身边的亲人已经入睡,伺候自己的老仆也断不可以这种陌生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除非——
这是一个没有见过他的人,一个不了解他的人。
他叹了口气,起身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剑,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崩起神经。
“什么人”
敲门声停下了,外面一片安静。
他当然不认为对方会乖乖地回答自己,在外面没有声响的时候,他吹灭了房内的蜡烛,一个箭步闪到了门的后面。原本以为光线的强弱而导致的影子现在则是掉了个,之前因为室内蜡烛明亮,站在屋外便可以看到室内的人影;现在室内灯火熄灭,外面月华明亮,在黑暗的屋内,他清楚地看到门边站着一个人影。
果然来者不善!
他摸出刚从墙上拿下来的宝剑,将其抽出刀鞘,在外面明亮的月光下,这森寒宝剑发出炫目的微光。
“请问韦季真尚书在里面吗”
门外的人影总算发出了声音,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说话的人已经有了一定的年纪了。因为一般做出这种夜闯他人家宅的人都是年轻人。
“你找他做什么”
他没有轻易报上自己名号,而是以他人身份进行诱导,这样方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我受韦尚书故人所托,来给他带封信的。”
这个理由倒是新鲜。不过对方的目的不明,但是应该没有恶意。
不过就这个行为来说,就是很奇怪。
“你有信件为何不直接送上名帖,托门房转交非要在这三更半夜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门外的声音仍然是一副不徐不慢的模样。
“尚书大人言重了,因为本人身份低微、门房根本就不会收下我的信件,恐怕看都不看就会被撕毁,这不是会坏了大事,所以我就是为了确保大人收到信件才到此的。”
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哦什么信件……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韦季真的”
本想继续装傻充愣,但是自己的身份却被对方叫破,这让他十分尴尬。但是毕竟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拆穿,那他也不演戏了,索性就直接问个干净。
“因为这间屋子处于这座宅邸的中心位置,再前面就是祠堂。能和祠堂靠的这么近,自然而然就是此处权力最高的人了。”
“至于信件……还请尚书大人开门,我好将信件交给您。”
但是韦季真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他没有将门打开,也没有打开窗户。
“很遗憾,我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但是外面对我不利,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你们交流。所以我不能打开门让你进来。但是你可以把书信放在门缝里,从外面塞进来给我。”
他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叹息。
“没想到韦季真堂堂名士,居然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害我之前还那么敬佩你,替你来送这封信,现在却知道你是如此的一个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听了这话他倒是没有怎么生气,毕竟他也过了能被几句话挑拨情绪的年龄了。
“哎呀呀,我倒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贪生怕死,不过你不是要给我送信吗信呢”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韦季真看到有一封被封的好好的白纸从门缝下被抵了过来。他伸手接过,在昏暗的月光下只隐约看到“长沙韦季真亲启”的字样,没等他继续查看,门缝下又塞了其他的东西。
韦季真也伸手去接过,只觉得这次新拿到的东西有点不太一样。原本应该是像卷轴一样被卷起来的书卷,现在却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还被折成了两截。
他觉得有些眼熟,正想询问,可是站在门口的人影早已不见了。
韦季真不放心,将从门缝拿到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自己又四处查看了一下,确认这个家伙已经不在这里了,才重新点燃了蜡烛。
在这摇曳烛光中,他打开了第一封信。走马观花地扫了一遍,这里面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里面说他和以前曾经欢好过的女人有一个女儿,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如何能信。韦季真决定还是到时候找到当时的那个女子再行确认。
然后他拿起了门外的人影塞进来的第二幅东西。
这像是一幅画,但是有些眼熟。
韦季真摊开一看,是自己多年以前曾经画过的一幅画《秋》。画面上大量散落的红叶和树上还有的美妙景象,构成了这幅画的主基调。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一幅面孔在他的记忆中逐渐成型。
“原来是她呀。”
他又站起身,走到门边,试着对外面说道:“这位壮士能把帮忙告知一下这位送画的女子,说子远不日就会前往拜会。”
等他说完便会发现,现场的气氛显得格外萧索和凄清。门外却是十分安静,一个声响都没有。
韦季真都要以为自己要睡着了,这才听到外面有人过来了,幽幽地说道:“我会转达的。如果尚书大人想要做什么,请先联系一下花街的医女玉莲。”
“啊,那个孩子啊。”
韦季真似乎对医女印象深刻,但是站在门外的崔琰并不打算装神弄鬼,有问必答,全部告诉了对方。
“我明天会见她们所有人的。”
“不过这位壮士,我们聊了这么久,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寂寞了”
“人生在世,需要及时行乐,我们萍水相逢,那么也需要享受当下。虽然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啊,其实我知道的。所以,不知道名字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这一点就够了。”
说完这番话,门口的黑影便消失了。韦季真试着叫唤了几下,但是都没有了下文。这次确认了对方的确离去的事实。
不过现在韦季真也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想法,他吹灭了蜡烛,拿起刚才收到的画和信,再次陷入两难之中。
但是他没有烦恼多久,因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嗜睡的陷阱之中。
……
韦季真来到花街,是第二天的事了。
他十分低调,穿着一般富户所穿的布衣,坐着是街上雇佣来的轿子,在花街门口便下了轿子。
几个三五好友一同出去吃饭叫个妓子就算了,一来这里就找女人,是觉得自己名声已经得到了顶峰吗
他一来便沿着信件上说的地址来到了所谓的破庙里。
这里环境说实话比他想的要好,毕竟乱世里,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好了。
小涟依然躺在地上,她美丽的外表也随着自由和时间而慢慢消散。韦季真看着她那已经消失殆尽的美貌叹了口气,再怎么漂亮的人,经历这些变故早就已经是崩溃到极点了吧,还不是落到这个下场。
他开始安慰对方,但是小涟一直对他的态度都是冷冷的,这让他分外不解。别人家的女人都是柔柔顺顺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可是小涟却自始至终只说了一个字“滚!”。所以这才压得住这个变态。
可见他和这个女子之间也不过是恩客和妓女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个女子也得了脏病,他决定之后派一个医官来为她看病。
他又去了花街的医馆,这地方可真够偏僻的。不过这种地方的医馆能卖什么正经货黑市到处流行,医女号称“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弄得到”。
这就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不知道是学乖了,还是怕之后的冲突。医馆墙上写满了各种语句,有的还有那么一些哲理,有的便是不知所云。
自称医女的玉莲在铺子里,她应该是认识他的。因为她一看到他的脸,就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来。
不过她也没有给他摆架子——在这种地方,有时候还会出现上级者被下记者给脸色看的情景,玉莲的行为基本就是属于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地步。
玉莲去了里间,出来的时候领着一个小孩。他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玉莲带着小女孩走到他的面前,指着他和女孩说:“来,叫爸爸!”
小女孩的眼睛转了转,开始情深义重地环住他的胳膊。
“爸爸!”
这句话差点让他毛孔竖起来,他很久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独处过了。
“去吧,和你的爸爸离开这里。他会给你一个好的未来的。”
玉莲将他们两个一直送出了门,这对父女便莫名其妙地重聚并且……要开始重拾感情了
“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儿,那就叫你‘韦娘子’吧!”
玉莲让另一个人送他们离开这里。韦季真看着他,他也不过就是用眼睛瞟了一眼,没有对他们的再次相见有任何的想法和反应。
“我们从今以后都要注意饮食健康问题。爸爸因为工作原因,得罪了很多不该得罪的人,从今往后,我们便可以省下不少的开支了吧!”
“话说回来,你是哪个宫出来的之前没见过你啊!”
“尚书大人,我不是宦官……”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军队一直来啊”
“那是因为你们打战的时候,太好看了!”
“好看战争不是什么过家家的问题,而是属于外交问题,毕竟一切的物理证据就是可以伪造的。”
“你也来我家吧!当这个孩子的随行长史!”
面对韦尚书的热情邀请,他还是忍不住地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你便叫阿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