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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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蔓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家伙不是人类，也毫无善恶观念。但是实际上看到他们这般毫无顾忌地利用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作为肉票，随时拿起来抵挡对方的攻击之时，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但是无法接受也没办法。毕竟这两位是大爷，是她目前还能在这里平安行走的保障。如果得罪了这两位，她没多久就会被那个夺取她身体的妖物给杀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曾经去收集过一些和自己类似的互换身体的故事。里面不少人是在换了身体之后就被另一个人杀死。现在阿蔓还记得有个故事，两个女孩互相约定互换身体一天。但是其中一个女孩身患绝症，另一个女孩很想帮助她，就同意了。结果她们换完身体之后，获得健康身体的女孩就趁机砍断自己原来身体的双腿，挖出了自己原本的双眼。就为了让在自己身躯里的那个人无法追上自己，同时也让对方早点死去。
当时看完这个故事，就连阿蔓的心中也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是不是原先也被这样欺骗得换了身体了呢
他们离开这座富户的宅邸时，那老道早已不知去向——在他们刚刚和这地面融为一体的妖怪厮杀之时，他就趁机逃跑了。
而这屋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也没有其他活着的人。他们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因为布告栏上的宣传还在那里，这里之后就会被尖叫所笼罩吧。
不是害怕那些凡人，更不是惧怕那些官府，而是惹上了这些事情就是一大串没完没了。而鬼哭剑和林芳波还在暗处，如果引起那些不必要的骚动就不好了。
还是趁早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好。
阿蔓不太敢和情绪跳脱，性情千变万化的提图斯说这些，但是她可不怕灯，趁提图斯四处闯祸的时候，她悄悄和灯说了自己的想法。
灯看了一眼那已经开始有些胡来的提图斯，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灯就不知道怎么和提图斯说了这个提议，提图斯胡闹了一天，也决定换一个地方耍耍。
两位神器其实不算人类，本质上说是不用休息的。所以他们就一拍脑袋决定当夜出发，拉上跑了一天的阿蔓，开始了夜路行程。
夜晚的小镇没有什么人在街上走，家家户户都紧关大门，除去那些花街柳巷莺莺燕燕，这晚上正好是她们营业的时间，各种来客都沉醉在那美好的温柔乡之中。不知道是谁吹的笛声伴着那若有若无的歌声弥漫在这满城的风里。那不同颜色的窗户纸透出的温暖光晕倒是给人一种温馨的气息，让这座城如色彩斑斓的珠宝盒一样美丽。
他们信步闲庭来到城门口。城门因为今天的富户宅邸神秘怪死一案而从下午开始就紧闭着，不少差役也在城门口设下关卡拦住那些想要出城的人。但是这边在查案，耳边还是可以听到花街那边传来的醉生梦死的歌声和敬酒声，一些喝高的人已经开始互相划拳了，让那些在城门边上吹风的差役很是不满。
“真是天可怜见的，我们在这里吹冷风，那些人倒在逛窑子，沉浸在温柔乡里。你说这公平不公平”
“得了吧，我们被分配到看城门已经要偷笑了，你看看如果和那群倒霉蛋一样分配去看凶案现场，那才叫晦气！”
他们三人这次就没有用人类的手脚走出城门，直接腾云驾雾从城池中飞了出去。毕竟那老道也早就逃走了，现在他们也不在此处，这些人的盘查注定没有结果。
这可能会成为一个悬案，或者会被某些有心人利用，掀起新一场的政治风波。
不过，这都和提图斯他们三人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飞了一阵子，总算停下来开始用双脚走在坚实的大地上。这附近是一片无人烟的地方，树木丛生、荒草弥漫，只有那长长的官道还在黑暗中浮现出白色的轮廓。用提图斯的话来说，就是要脚踏实际才能有新的际遇。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他觉得半夜走在这种荒郊野岭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阿蔓白了他一眼，但是还是跟着这两个非人怪物的脚步走在这山道之上。提图斯很久没有下山了，对于周围的一切都觉得十分新鲜。但是灯可不是，他可是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混迹很久了，居然也陪着他胡闹
正当她口瞪目呆的时候，灯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这样瞻前顾后，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的小孩子了。”
“我怎么不像真实的小孩子啊”
“你这样下去，我生怕你的发际线会上移。”
走在前面的提图斯听到他们的对话，放慢了速度来到他们身边，一本正经地和灯说。
“老兄啊，你可别小看现在的小孩子。你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像小说里写的那么纯洁啊”
提图斯举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错了。他们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也只有我们这种肮脏的大人觉得小孩子是未污染的白纸，是纯洁无暇的。”
“这话说的……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你看，这不就是在象牙塔里待久了就待傻了。整天沉迷故纸堆，对外界实际上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双脚离地脱离实际，这是不行的。你要出去接触这个世界，然后才能理解这个世界。否则你根本对这个世界形成的观点就是扭曲的，这会影响你对很多事情做出的判断的。”
“就你接触的人多，所以你是久经考验，身经百战了”
灯斜着眼睛撇着他看。现在他总算是体会到为什么这个家伙会被称为所有人最想揍的排行榜第一名，对了，这个所有人的范围仅限于神器之间。
太特么欠揍了。
“那是自然。因为我很强嘛。所以很多凡人都想要得到我。想要和我签订契约，然后称霸天下。”
灯嘲讽地笑了一下。
“光是得到你可不能称霸天下，必须得到我们所有——所有的神器才有这个资格。”
“可是他们不知道呀！”
提图斯得意地挤了挤眼睛。
“所以啊，这些年我看多了。什么父子相残、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的各种剧本，之前号称自己永不背叛的却轻易地背叛了。更何况本是同林鸟的夫妻，结果大难临头便各自飞去了。”
“看来你有很多故事。”
“唉，当然，看多了就都会觉得永远都是那一套。”
“这些可不仅限于凡人，那些妖魔鬼怪也是一样。毕竟他们本是就是欲望的结合体，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这时候阿蔓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听你们话里的意思，怎么觉得如果凡人一旦坠入欲望的漩涡之后，那他就会变成了妖魔鬼怪啊”
提图斯的嘴角勾了起来，灯也看了她两眼。
“你很聪明，一下子就看透了妖魔的本质。是的，他们就是陷入了欲望漩涡的凡人。”
阿蔓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现在所用的这个身躯。
“那我这个身体……为什么还会有饥饿的冲动呢”
提图斯大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是不是问过身边的这个死人脸”
灯斜着眼看着他们，倒是没有说话。
阿蔓感觉有些尴尬，毕竟他们议论的对象就在自己身边。虽然这个家伙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意思，但是也是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这家伙是不是告诉你，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补救，只能靠忍耐”
阿蔓又看了一眼走在他们身边的灯，慢慢地点了点头。
提图斯大笑起来。
“这家伙的确没有骗你，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无法改变，无法处理的事情。”
阿蔓开始斟酌自己的话语。
“那么……你的，您的意思是，您可以做到”
提图斯挑起了一根眉毛。
“当然。”
阿蔓开始十分关心了，毕竟这和她现在的身体息息相关，这具躯体和她的灵魂恐怕还得继续相处一段时间，她可不想承受一些有的没的的痛苦后遗症。
“那……”
提图斯举起了一根手指头止住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嘘，这些等之后再说，现在前面有情况。”
阿蔓看了看旁边的灯，灯也对她点了点头。提图斯便拉着阿蔓和灯，偷偷地藏在了道路边上的树丛里。
过了不久，阿蔓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和车轮滚滚的声音。他们眯着眼睛看着来路的方向慢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如果不是月光照耀在那些闪光的金属武器上面，阿蔓还根本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先是小点，然后那细小的黑色带着闪光的小点变了大的一些，然后这个东西在他们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等到阿蔓看清这事物的真面目时，已经见惯了各种怪物的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从他们来的路上走过来的是一匹没有脑袋的暗色马匹。别问她为什么没有头也可以看出那是马。然后无头马的后面拉着的是一辆虽然破旧但是却可以看出上面装饰十分豪华的马车。驾车的位置上没有任何身影，就是只有那马匹在慢慢地往前走着。那马车车厢里透露出一股阴气。
等到马车离开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提图斯慢慢从树丛中起了身，看样子是打算跟上去看个究竟了。
没办法，灯和阿蔓也只得跟上。
“他一直都是这么好奇心旺盛吗”
这次他们用了驾云的手法，没有贸然地用双脚跟着地面上的那辆马车。
眼神很好的灯并没有忽略掉提图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朵开始抖了一下。
灯压下心底的揶揄，一本正经地和阿蔓说道。
“是的，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我原本以为长久在藏宝阁的生活会让他变得死气沉沉，但是看到他如今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这种随心所欲早就了他最大的特点——捉摸不透。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伏魔刀的下一个举动是什么。因为这家伙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的举动毫无逻辑性，也缺少约束性。所以也是一个在黑暗中高度自由飞翔的不规则生物，很多人对他都觉得头疼。
至于他是怎么落到山门的手中，那灯就不知道了。老实说，他对这段故事也十分好奇。
那无头马车在他们下方不停地奔走，而他们三人乘坐的云朵也开始压低了大小，努力地想要不那么显目引起对方怀疑。
但是投射在地面上的云朵的影子却是无法消除的，他们三人只能拉高了一点距离，让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慢慢变得淡了一些。
那马车似乎对天上的情形并没有多注意，只是径直往前走，在他们经过的一个偏僻岔路口右拐，走了一阵又窄又细的小路，来到了一片乱葬岗。
树丛茂盛遮掩了不少下方的景象，但是这并不妨碍云端上的三人观看下面的情形。灯轻轻挥动衣袖，下方树丛就出现了一阵清风，让树丛慢慢开始摇动树枝，也让下面的情形可以被人窥探到。
乱葬岗密密麻麻的歪斜墓碑，也有一些墓地的坟包已经被平去大半。坐在云端之上的三人清楚地听到下方传来许多鸭子一般的叫声，声音很大。那无头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她的双眼是两个黑洞，嘴巴不断流出暗色的鲜血，那骇人程度一看就觉得她肯定是死于非命。
女子走到其中一个没有坟包的墓葬里不久，那无头马和马车便消失了。下面的鸭子叫声越来越大，以至于令人觉得整座山都是密密麻麻的鸭子。
提图斯看了一阵，突然让云朵改变方向，离开了这个地方。
“原来是个吸气的厉鬼，真是浪费了时间。不过她那个马车还有点意思……”
“刚才在路边，如果我们三个是凡人的话，她肯定会停下来杀了我们之后，再往乱葬岗那边去了吧。”
“这不废话吗我和死人脸是神器，身上毫无人味；你现在的身体是不死族，说白了就是僵尸，她最多把你当同类。其实她早发现我们啦，不，应该是发现你了。但是因为你没有食用价值，所以就没把你当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