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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兵默默的任由穆云歌帮她盥洗伤口，晒干衣服。
等她最终把烤熟的土豆吃到嘴里的时候，她似乎终于被软化了。告诉了他们她的名字。
她叫做凌华。付凌华。付是真象王室的姓氏。原本她也是一位王室的郡主，可是自己的父亲，却抛弃了母亲。远走他乡，并且又娶妻生子。
母亲成了心病，最终看不开，自缢而死。只留下她这个身份尴尬的郡主。
她小的时候虽然不到任人欺凌的程度，却也遭了不少白眼。她的性格愈发内向，几乎渐渐被人遗忘。甚至连负责她饮食的宫女和侍卫们也敢暗自克扣她的银响。
真象的王后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只是玩弄着她美丽的指甲，说了一句“无用之人罢了，连自己的下人都管不好，难道还要我替她调教。”
正是那句“无用之人。”激起她骨子里原有的倔强，所以她不惜改扮男装，学习如何改变声线，并且在一步步安排下，潜伏在白沐的兵勇之间。
由于她的聪慧和女性特有的细心，她很快得到了白沐王爷的赏识。所以，这次便派她贴身监视顾连璧。
可是这位英明一世的王爷，却没有想到，猎鸟一生却让鸟啄了眼。他不会想到，这个侍卫兵，却是如此的包藏祸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时是真象来函将真辽的扬威曲夸大其词，也是真象派遣奸细到真辽与白沐里应外合，最终，他们却实则要借白沐的力量，窃夺真辽的国运罢了。
白沐与真辽两败俱伤的时候，真象却在蓄力。
她跟很多奸细一样，呕心沥血，可是如今，她也不过是早死过一次的人了。
付凌华终于重新挽好了头发，她轻轻回眸笑着，眼如春水，“就在刚才，那个叫做小武的传令兵，那个曾经不得宠的郡主。已经死在顾王爷剑下，对吗？”
穆云歌笑笑，“走吧，我们到处找找，这里有没有出口。离开这里，不论你留在白沐还是要去真辽，你总会有一段崭新的人生了。”
穆云歌说着起身，去叫上顾连璧。
付凌华望着她的背影，谷底稀薄的阳光给她披了一身的温暖，但是她的眼中却渐渐侵染了寒意，她微微的抬起手，手臂上，是真象临行前给她的烙印。
“除非下了黄泉，否则这烙印又怎么会真的消失呢。”
她的目色沉郁，轻轻捏紧了袖口。
真辽，帝都。颐和宫。
端合太后这些日子形容有些恍惚，她平日里并不关心顾连璧多少，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根本用不着她费心。
他不论样貌，诡计，胸怀，武功，都令她觉得，一定是上天所宠爱的。因此，定然有所庇护。
可是当他知道顾连璧坠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就一夜之间恍然苍老了许多。
端和，端和，可是她如今的样子却不端庄也不雍容。但是当公孙孤鸿请求入见的时候，她还是勉力收拾了一下，作出镇定的气度。
公孙孤鸿这次是为了几日后的及笄大典而来。
“立后是国之重事，马虎不得。”端和说道。公孙尉迟点头静待她继续吩咐。“先前我曾挑选过几个才貌俱佳的女子，王儿也都见过。却遇上了不轨之人。所以一直没有最终确定人选。依亲家看来，及笄大典或可往后拖三日，待王儿归来，再做商议。不知公孙大人，如何斟酌。”
公孙孤鸿的眼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光芒，然后咳咳了两声，说道。“太后，怕是不妥。如今大战未息，人心惶惶，如果再将封后大殿推迟，恐怕有不测之祸。咳咳，至于人选，其实王上早已命人密传给老臣，请太后过目。”
公孙孤鸿说着，乘上一份密札。
太后识得的确是顾连城的笔迹，上面按照祖例罗列了一位王后和三位妃子。
她看了看，叹了口气，“王儿深明大义，苏氏一家为国捐躯，让苏莲雪做后妃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雪儿自身也十分不错，只是可惜，她从此要收敛了性子。这昭仪张简容，也是后宫多位嫔妃看好的，品貌端庄，贤良淑德，也堪堪相配。只是这次一位昭容刘红燕，为何亲家从未听闻。”
公孙孤鸿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咳咳，老臣这几日身子越发不济了。太后，您也是经历过韶华的人，许是帝王将相，没有哪个不是风流倜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想必，这叫做刘红燕的，也命里该有的富贵。”
太后沉默了,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年轻时,与老王花钱月下的影子,自己当时的确是一心向着富贵,可是那时那个人给自己的温暖与宠爱,终究让她心暖。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嘴角也难掩笑意。
她轻轻的将折子递给旁边的侍女，嘱咐了几句，大意是照此誊抄罢了。
“如此，待王儿回来，就按他的意思举行大典吧。”
“是，既然如此，老臣告退。”
公孙孤鸿将帕子又卷入袖中，轻轻一礼，离开了。
太后却微微叹了一口气，都老了，林丞相，公孙尉迟，苏将军，还有……
“碧桃，天冷了，早点闭了殿门，休息吧。”“是，太后。”
虎啸谷下的悬崖，几个人摸索着，峰回路转。终于似乎找到一处小道，似乎可以通往外界，但那处小道被灌木充塞。
不知道前路如何。顾连璧前去探路。
穆云歌和付凌华坐在旁边的一处潭水边，一路走来，她们的关系融洽了些许。
今日里头上的瘴气分外稀薄，阳光温暖而和煦，仿佛冬天就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临。让人的身上也轻松了很多。
“花下荷花，长河颜色朱……”太阳明晃晃得照着潭水，穆云歌轻轻的开始吟唱起来。声音并不是那样婉转旖旎的，却沁人心脾，如配玉鸣响，如风中鹤呖。
付凌华喃喃道。“穆云歌，云中之歌。果然是好名字。”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付凌华。碧水迟迟映落花，清风万缕入云霞。浅草不堪寂寞径，也把朝露付凌华。”
“浅草不堪寂寞径，也把朝露付凌华。好词好景，唇齿留香。如果我的父亲没有走，我应该也是这样，腹有文华，出口成章吧。”
付凌华的眸色暗了暗。
穆云歌却微微笑起来。“你现在想做什么都来得及。不论是想学词学画，还是武艺农家。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你就可以离开那些晦涩的日子。要是以后你成家了，我或许还会去看看你。”
付凌华抬头看着穆云歌的眼睛，那里是透彻的，仿佛象阳光一样透明。
映着自己的影子。
她一瞬间动摇，但是她明白，如果这时不动手，等顾连璧回来，就更没有机会了。
当时，他们做的位置。穆云歌是背对着顾连璧离去的那条野径的。
所以当付凌华惊呼一声站起身来的时候，穆云歌也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一边转身回头，看看是不是顾连璧那边除了变故。
可是还没等她立足将稳，她就被重重的一腿。
然后她就向身后的黑潭沉了下去，“瘴潭千尺，鹅毛不起。对不起。云歌”这是她最后听见的画。
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瘴水是最幽深的水，更何况，她本就不会水。
她以为在失去意识之前会忆起顾连城的容颜，想起他总是略带这一丝忧郁的眼。可是她眼前浮现的却全是那生生世世轮回中与那个配虎之人的蜚短流长。
真是，冤孽啊。她还没有发出一声喟叹，她的意识就被全部的黑暗和寒冷吞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云歌才有些朦胧的意识。旁边似乎燃着火堆，辉映着她将睁未睁的眼。顾连璧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不停得搓着穆云歌的手，直到感觉到她的掌心微微发烫，全身也开始慢慢有了生机，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穆云歌终于睁开了眼眸，就看见了浑身也是湿漉漉的顾连璧。墨色的长发卷曲着贴着他的额头。此时正在观察她的情况。
穆云歌叹了一口气，“你挡住我了。”
顾连璧一怔，回头望了望，“现在是晚上，太阳已经落山了。”
穆云歌摇了摇头，“你挡住我看一个人了，真是霸道。”
顾连璧又一愣，以为她这一跌吓糊涂了。他伸了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却被她抬手挡开。“好了，我除了饿点，没事。”
“那么好，”顾连璧十分平静地说。“终于，该你了。”
然后穆云歌就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从不肯倒下的人，昏倒在自己眼前。
她的心中微微一动，然后抚额。“真是，冤孽呀。”
不知又过了多久，烤野鸡的味道幽幽的传入顾连璧的意识里，他的肚子就咕噜一声，然后他睁开眼，就看见背对着他的穆云歌。
正仿照着他的样子转动着剑，什么剑！
没错不是用竹签，而是用他的软剑，在烤野鸡。
顾连璧急火攻心，哇的一声，把肚子里淤积的潭水都吐了出来。
穆云歌回头看了一眼，眉不抬眼不抬的说，“你醒了。”
顾连璧突然向旁边的角落一看，却只看见斩断的绳索。
“她逃了？”顾连璧竖眉道“我明明封了她的筋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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