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四·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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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之上，一小桌几两侧，坐着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对弈。
夜楚云手执着白子，盯了许久，最后把棋子掷回了棋篓。
“不玩了！”
紫月寒嗤笑一声，把棋子一颗颗的收回去，“你又输了！”
夜楚云懒得搭理他，转眼去看在修习入定的羽青。
“别看了，多看一眼都煎熬。她是我的夫人。”紫月寒冷眼觑他，“你现在穿的可真是……”
夜楚云低头看了看白衣，挑衅道，“如何爷比你长得好看！”
紫月寒摇摇头，“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夜楚云回敬道，“那你穿黑又是为何”
紫月寒莞尔一笑，“我夫人喜欢！”
夜楚云恨恨的攥了攥拳头，突然觉得有生之年，没有跟这位天下第一的人交手，真是一大憾事！
一旁玩够了流溯尾巴的羽希挥着胖乎乎的小手跑过来，紫月寒刚要张手，羽希却扑进了夜楚云的怀里，委屈巴巴的说道，“风叔，流溯咬我！”
“希宝不怕，你跟虎巳玩，虎巳没有牙。”
紫月寒与碧游的双眼齐齐一眯。
几个月后，羽青与紫月寒带羽希去了上原山。
羽青望着那焕然一新却一切如旧的山门，心里五味杂陈。
山里忽而传出一阵歌声，落入了她的耳朵。
“大荒东方，洛水汤汤。有山上原，枫红柿黄。岁月流沙，溯来溯往。家有十七，融乐富昌……”
“家有十七，融乐富昌……”
羽青喃喃的说道，眼前仿佛出现了曾经，一群师兄弟姐妹在此打打闹闹的场景。
“六师妹身体不好，你们几个猴儿不许混闹！”大师兄程江招呼小十和十一。
“师兄！你这样有什么用……”三师姐奕欢蹙了蹙眉，随即扭头，“再混闹，每人十大戒板！”
“师妹，我最近又感觉肩酸背痛，你给我扎几针……”五师兄戚阳憨笑着说道。
“师兄，你真是胆子大，上回师姐给我扎完，我胳膊麻了半个月……”九师弟林华笑道。
“小林子！明明是你自己练功岔了，你还赖师姐！”八师妹秋霜叉着腰喊道。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林华望着秋霜，宠溺的说道。
“啧啧，我就觉得啊，九师兄对八师姐格外不一样……”十二师妹晓梅顶着两个团子一样的发髻调笑道。
“说起来，师妹是不是嫁人了好久不回来，我都有些想她了……”二师兄邱嵩突然感慨道。
然后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边，像是一直在等着羽青回家。
……
“六师姐！”
“师姐！”
羽青正恍惚间，忽听得两个喊她的声音，她抬起头，才发现，山门口早有十四和壳儿携着娘子等在那里，正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羽青回过神，抬脚走上了那新修的十七级阶梯。
逍遥台上安放着二十几张桌案，想是刚晨读完，此时一群十几岁的孩子都挤在师父的后面往这边了望着。
直到羽青走上了逍遥台，看见了伫立在那许久的两抹身影。一灰一白，一前一后。
韩子默看见羽青的时候，眼角已经堆满了笑意，鬓角的银丝虽醒目，却依然一丝不苟的垂在身后。
“六儿，回来了。”
“师父……”羽青不知道如何才能压抑住心里的颤抖，她拼命的睁着眼睛，仿佛害怕一闭眼这一切都会消失。
“见过六师姐！”韩子默身后，一群身着白衣蓝衫的弟子像是演练了很久，恭恭敬敬的弯腰低头，齐声喊道。
站在韩子默身后的紫月离也走上前来，向着羽希招了招手，羽希便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般跑了过去，
“大伯！外祖！希儿可想你们了！”
听着羽希这别扭的称呼，羽青不禁破涕为笑。
她终于如梦初醒般，疾行了两步，走到了韩子默的身边，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袖子，像以前那样说道，“六儿，也想师父了。你看，这是花山记的桂花糖……”
“六儿最有心。”韩子默摸了摸她的头发。
“外祖，希儿也要，摸摸头。”羽希刚才吃过点心的手还没有擦，紧紧拽着韩子默的衣摆，上面已经脏乱一片皱皱巴巴。
韩子默笑着弯腰一把把羽希抱在了怀里，也摸了摸她的头，“这样好不好”
“好。”羽希开心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亲人，在心里永远都是最干净的。
紫月寒行在紫月离身侧，紫月离揽了他的肩膀。
“是星师”
紫月寒略略诧异，随即点了点头。
紫月离了然的点点头，“所幸，一切都不晚。”
用过晚饭，所有人其乐融融的坐在台前看着这一年的圆月，韩子默突然感慨，“我记得那年的焰火，特别特别漂亮……”
紫月寒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眼羽青，还有许多人翘首以盼的模样，伸手一翻，一片火羽已经飘然上天，他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时，羽希一蹦一跳的跑过来，从自己小小的荷叶布袋里一顿掏，掏出了一蛇一龟，奶声奶气的说道，
“流溯，我想看冰花。”
羽青一眼瞥见，忍不住喊道，“希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把流溯放在你那杂物包里！它可是神兽，上古神兽啊！！！”
羽希噘了嘴，依然不为所动的揪了揪碧游的脖子，扯了扯大鳌的尾巴，说道，
“这是阿娘亲手绣给希儿的布包呢，流溯，你不喜欢吗”
两双眼睛转了转，明明是无可奈何，却又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很快，流溯的身形化作一股清流蜿蜒而上。
天空之上，一红一蓝，身影交错。
一片火种燃在天际，似无数的鸢鸟翩飞，悠然一转，化作一朵朵瑰丽而触目惊心的红花，仿若盛开在佛莲之畔的业火，又似铺满天涯忘川河旁的彼岸花。
随后，在这些火种之后，又突然多出来一片水做的幕帘，忽而笔直，忽而流转。流到半空忽然凝滞，从上面纷纷绕绕长出来一朵朵冰晶，有的似海棠，有的似牡丹，有的似璨菊，有的似霜花。
而这红的火蓝的冰，攀附交缠，不消一刻，已经从天而下，长满了整个逍遥台。
火树银花缀，若海潮声起，映衬着站在逍遥台最中心的两个人。
紫月离侧过脸深深了看了韩子默一眼，莞尔一笑，解下了腰间的玉箫放在了唇边，顿时一曲《潇湘》悠悠而起，淡然飘逸，仿佛令人进入了一片碧波荡漾、烟云缭绕的意境。
韩子默捏着手里那截断笛。
他拒绝了紫月离想要为他修补的意思，可那笛子的端口坠着的，已经是一枚跟那萧上一模一样的双鱼玉珏。
韩子默抚过玉珏，气息流动，合上了那阵悠扬的箫声。
顿时，火云冰海中，仿若有两条游鱼缓缓游动，萧与笛音，缠绵悱恻，情深似海，点活了整片奇景。
羽青望着两道身影，终于释怀的笑了，说道，
“以此光景，祝愿师父，兄长，执手流年，白头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