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教主和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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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山上，如今正是正午。即使是春天，在这极北之地，依然是白雪一片。天魔山主殿之中，行一真人面向极天圣教的天魔像，背对殿门而坐。
世间有四大宗师，可是行一真人却从不入此列。世人说他这是高风亮节，不与同门师弟宋斯廉争抢。
“真人，按照我们探子的回报，剿灭魔人余部的事情出了岔子。”
外面有一群人鱼贯而入，衣黑蒙面，只是从其动作看上去是五道三宗中的精锐弟子。
行一背对这些人，和煦出口：“是不是明宿大师有意阻拦？”
那些黑衣人低头垂首，不语。
“我知道了，既然是明宿大师已经介入了这事情，想必宋师弟那边也乘势收手了。如此一来，我们驻扎在天魔山的这些人也不必再多做什么。”行一出口叹息，语气中有一些遗憾。
“弟子等惭愧，上一次围杀韩刑，岳慧卓和沈为三人也是无功而返。如今，八部魔人在明宿大师的护持下，隐隐有聚集的倾向，我们这些人要出手的话，顾忌也是不小，请真人恕罪。”
行一真人淡淡开口：“无妨，明宿大师做事有一套准则，既然他坚持如此，就让他去吧。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都下去休息吧。”
吱吱呀呀，天魔殿大门再次被掩上。
行一真人面对天魔像而坐，后者有诡异律动。行一身前一道幽光亮起，在大殿中如同磷火。
…………
天召山上，燕东征回转内门禀报‘韩刑’来访之事。
噔噔噔噔……
燕东征在众人注视之下，从门中返转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新入门弟子身上，这种被过度关注的感觉让燕东征有一种莫名的不适。
“宋杀神有请，教主请入！”
现场弟子几乎全部手持仙兵法器，严阵以待。十多天之前，明宿大师曾经造访过太权道。按照大师的意思，可以暂时放缓一下对于魔教余部的清绞，和重出修行界的韩刑会面之后再做决定。神通境界的修士多少知道一些内幕，所以倒没有普通弟子那么紧张。那些普通弟子什么都不知道，死了命一样地握住了手中的武器，指节煞白一片。
周玄点点头，踏着燕东征等人打扫完毕的最后一段山路，一步步迈向前方。
明雀剑很久没有机会如此正大光明地在外游荡，在周玄身边上下翻飞，如同一只愉快的归巢鸟。
那些太权道的弟子太过紧张，周玄甚至可以听到他们吞咽口水时候的声响。太权道之前，只有安安静静跟着周玄的白洛姬平淡如常，这位昔年的妖族大尊如今放下了包袱，以真容示人，一举一动自然平静。
太权道大门早已洞开，此时从内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内里那些太权道弟子，如临大敌。他们全部持剑，到了门口，按照方位站定。隐隐中，这些弟子的气息暗暗勾连，结成一道隐而不发的杀阵。
“太权道弟子恭请宋斯廉师叔！”
为首的神通期弟子，从内里开始，一声声向外通传。这声音连成一片，在这两千丈的天召山之巅回荡来回，让人热血涌起。宋斯廉，太权道一百年以来最传奇的大宗师人物，他修行的是太权道的‘道身云笈’，与韩刑乃是同代的修行人物。他一身修行全体现在一柄‘森蝰’之上，从出世开始，就连杀三百六十一位大小人物，少有败绩，直到宗师！
在宗门之外所有的弟子，全部转过身来，面含崇敬，躬身请示：“弟子等恭迎宋师叔（祖）。”
宋斯廉做事果决，毫无犹豫，一举一动，如火如雷又如风。于这些年轻弟子而言，这么一位杀伐如神，出手如荼果决的师门前辈实在是太对胃口！甚至，在这些热血还在，青春依存的弟子心中，这位宋杀神宋斯廉的地位或许尚在宗主行一真人之上也说不定。
缓缓踏出，宋斯廉一身青衣，外面罩着灰色大髦，头发纯黑半束半散。
“韩教主，五年前之后，再无往来，别来无恙？”站在太权道宗门之外，宋斯廉望向了周玄。
两者之间的大路已经没有太权道弟子，余人早就到了道路靠近山体的一侧。宋斯廉一眼望下，周玄和白洛姬的身影一目了然。
黑衣老者是韩刑，只是，那个琥珀眼色的女子是谁？
宋斯廉只是闪念，随后，杀神出手，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他身边扬起巨气，带有剑鸣，如同圆罩。大髦稍稍扬起，宋斯廉眼中望着那纯黑身影，杀意溢撒。
杀！
咻咻剑鸣，剑气四起，沿着这最后三十丈的山路一路向下疾冲。剑气一路所过，飞雪从空中自然产生，带出尖厉啸声，寒极冰极也锐极。远远看去，那些纯白剑气如同浪涛，岸击凶猛而有千堆雪！
周玄含笑，继续向前，就连丝毫抵御也不想做。
他不要命了？宋师叔祖乃是四大宗师之一的杀神，出手时候杀人杀神，这魔教教主怎么这么托大？那些靠在山壁上的弟子看向那韩刑，心中只有惊诧：这韩刑活腻了！他是来自杀的！
而此时，白洛姬吸气，胸腹微微鼓涨，曲线美好。
清冷女子张口‘娇叱’，却如同大兽，声若惊雷炸响。声音低沉凶猛，带出巨大气浪，迎着宋斯廉的白寒剑气而去。那气浪成团，内有云气，外形可见。两者相撞，白洛姬的‘虎啸鸣’去势不改，一路逆推。虎啸鸣把那白寒剑气带出的冰雪飞扬开来，以圆周轮转的力道向四方打去，一时之间，就在这短短的三十丈山路之上，白雪纷飞，如同暴风巨雪。
白洛姬的虎啸鸣冲到了太权道宗门前一丈处，无风自散，化成了山风而散。乱流窜行，站在太权道门前的弟子只觉得眼前一团飞雪模糊。
乱流过后，恢复平静。山壁立着的弟子身上满是白雪，如同雪人。而那段三十丈之山路又重新变回了臃肿一片的雪覆景象，好像经历了一场疾风骤雪。
完蛋了，我们白扫雪了！燕东征四人内心惨嚎，他们尚且不知道眼前之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为自己的打扫辖区再起意外而心痛。
可恨，是宋师叔祖造成的，现在就连向师傅举报都不成了！燕东征满心委屈，只觉得何其不公！
而除开这太权道第三代弟子的懵懵懂懂，神通境界的二代弟子则看得更多。宋斯廉出手，向来不留后手，每一招都猛绝狠绝。按照宋杀神的标准，即使是这种程度的试探出手，也要比一般大宗师要难对应得多。而韩刑身后那素衣妖族女子，仅仅是一哮，就逆破宋斯廉的白寒霜剑，不见慌乱。这妖族女子显然也是大宗师修为，是四方妖族新出现的高人？
白洛姬收敛胸腹，呼吸再转入平和，清冷如初，仿佛适才只是一场幻梦。
…………
“宋杀神好威风，”周玄微微扫去衣裳上掉落的雪花，低沉一笑。“本座才履贵道，就有如此规格的接待，实在受宠若惊。”
宋斯廉一手试探之后，再不出手。他冷冷出言：“韩教主乃是魔道巨擎，天下共知。但是请恕宋某眼拙，教主背后那一位却是何人？我不知道妖族中除了白虎大尊之外，虎妖中又出了如此人物。”
周玄无意泄露白洛姬的身份，这种事情由白洛姬自己拿定主意就好。
白洛姬琥珀眼眸狭长，像是大猫凝视一般，这做派却让这个清冷女子多了一分杀性。
“我非妖族，名洛姬，被昔年因果缠绕，最近才得自由。”
洛姬？洛姬？神通境界弟子内心搜肠刮肚，这白洛姬的打扮分明就是妖属，却说自己不是妖族？况且，这凭空之间，天下怎么就又多出了一位大宗师人物？
周玄和洛姬继续踏前，宋斯廉眼中的他们越来越近，像是两座大山迫来。
大髦之中，宋斯廉左手微动，几乎就要忍不住要出手。只是，他想起明宿大师半月之前的突然造访，心中一凛，强自压下心中的杀心。
宋斯廉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周玄和白洛姬二人。只是二人视若无睹，继续向前。
周玄嘴角微勾，腹诽不已。怎么？莫非你宋斯廉还在廊下安排了八十刀斧手，摔杯为号，要杀我？
你今天即使是鸿门宴，我今天也说不得要做一回周云长，单刀赴会！
挣扎良久，宋斯廉大髦左袖之中僵直。脑海之中，杀神本性和明宿大师的劝导两者互相冲突。良久，宋斯廉才放松下来，吩咐弟子：“奏乐，迎客。”
宋斯廉最后还是笑起，左手从大髦袖中露出，五指修长，洁白有力。
“韩教主，洛姬，二位请。”
…………
太权道中法螺大作，呜呜作响。音乐响起，大钟大鼓，杀气腾腾。
整个天召山都如同要沸腾起来，这法螺声响就连山底下的居民都听闻得一清二楚。
怎么，太权道要作法会？不知道请来的是哪尊大神？
居民家里面的狗被这奏乐之中的杀气激起，对着天召山山顶犬吠。它们本就是牲畜，在这些小处比人要敏锐很多。
“叫个屁，二哈，你再叫，今晚没你吃的！”
怀揣着各自的猜想，山底的居民们抬头看去，天召山山顶雪白一片，反射阳光，圣洁高大。
天召山上的神仙又在发什么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