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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这个男子谢辞有印象，之前他与陆晚舟苦恼了许久的案子，正是这起偷窃案。
原来这个偷窃犯是钱大娘的儿子，谢辞记得他的名字，叫陈澈。
陈澈不同于抓进州令府大牢的其他人，从他说话和举止看得出，他不是个浑人。
他会走上犯罪这条路实在是迫不得已，但无论如何，触犯了律法，一律该秉公处置，但北宁的刑法过于苛严，谢辞不忍心剁他的手，所以一直在跟陆晚舟商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判罚的轻些。
钱大娘是来为儿子说情的，她知道律法是不容讨价还价的，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想来试试。
谢辞这话，在她听来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当即给他跪下磕头，求他帮帮自己的儿子。
谢辞扶她起来，如实的对她说：“律法是一国最不容触犯和撼动的，若是能讨价还价，那这国家就没法治理了。”
“可是谢大人，小儿谦逊善良，他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如果一定要处罚一个人，那把我抓去，我来替他受刑。”
谢辞摇摇头：“使不得。”
钱大娘瘫坐在地上，哭诉着：“小儿生在我们家，是他命不好啊…他爹去年患病之后就瘫在床上，为了给他爹治病，他书没得读，媳妇找不到，为了给他爹挣几个药钱整日跟着我受苦。这不就在上个月，实在是负担不起了，我便自作主张把药给他停了，没想到这竟差点要了他的命。”
钱大娘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哽咽了一会，继续说：“那孩子单纯，为了他爹的药钱被人骗去赌坊，不仅分文没赢回来，还欠下了许多债，好几次都是带着伤回来的。我想他会去偷，肯定也是被这帮人给逼急了。还请谢大人救救小儿，救救小儿…”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该去偷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懂事，他是为了他爹，他今后绝对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谢辞抿直了唇线：“您先起来。”
钱大娘抽着鼻子点点头，借着他的力起来了。她蘸了蘸泪痕，带着哭腔道：“民妇失礼了。”
“钱大娘快别这么说，陈澈的事我会想办法，但我并不能承诺你他一定能毫发无损的放出来，毕竟他犯了法。”
“嗯，民妇明白，民妇相信大人。”
“嗯。”
时间经不起折腾，一晃眼就到了中午，钱大娘住的地方离州令府有些距离，谢辞想要留她吃饭。
但她拒绝了。
“多谢大人，但我丈夫行动不便，他本就带着病，总不能还叫他饿肚子。”
“那您稍作等候。”
谢辞命人装了两大盒热乎饭菜拿来给她：“这些饭菜您拿着，我叫人送您回去。”
钱大娘窘迫的攥着手：“不，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这么远的路，等您回去饭保不齐都馊了，还是马车快些。”
“我现在不住那儿了，我和丈夫就，在…离这里不远。”
“唔，如此，那我送您过去。”说着拎着饭盒伸手请她先走。
“不必了吧。”
“无碍，左右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出去走走，回来饭还能多吃几口，请。”
钱大娘带路，谢辞跟着她一路护送。
路上聊起钱大娘有房有田，为何会搬家，谢辞想着是不是为了方便给他丈夫治病。
没想到答案竟然是家里那点儿赖以解决温饱的家产都被陈澈输在赌桌上了，他们一家如今没有住处，只在集市小巷中找了处能避风雨的的地方勉强度日。来这边也是为了方便她去找州令跟儿子求情而已。
谢辞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钱大娘带着他七弯八拐的进了一条在整个集市看来还算干净的地方，但即便是被收拾过，空气里还是弥漫着血腥味和菜肉沤臭的味道，地上还粘着没冲干净的血水和鱼鳞。
巷子夹在两间库房之间，房顶的瓦檐交叉盖过来，透着丝丝光线，雨下的大的时候，他们未必淋不到雨。
钱大娘的丈夫就躺在里头。
谢辞皱着眉头：“这地方能住人吗。”
“我们…也不会久住，等儿子出来了，咱们就去投奔他大哥，或是我家姐，怎么都行。”
谢辞看了一眼里头，把饭盒交给钱大娘，又从腰间取下钱袋给她。
“不能让大叔窝在这儿，吃完饭去找个像样的住处，陈澈的事我来想办法。”
说完，不容她拒绝，转头就走了。
中午本想邀颜青吃顿饭，好好赔个不是来着，但陈澈的事摆在这里，此事一天不解决，他实在是没法踏实的吃饭。
回府之后就找陆晚舟又聊起此事，不过结论还是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空子可钻。
唯一的办法，只能去找雏璃碰碰运气了。
之前他一直说在提案修改北宁律法的事，若是能拖到新法实行，或许能保住陈澈的双手。
打定了主意，他才觉得心头没那么堵了。
傍晚，他邀颜青出去走走，本想着她大概会拒绝，还好她只是让小蓝变成她的样子，若是谢辞猜对了，她就去。
颜青仔细比对过她和小蓝的区别，细致到说话的语气，神态，她很有信心谢辞绝对看不出来。
可谢辞一眼就认出了她，一下都不带犹豫的。
颜青对跟他出去走走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一眼就看出破绽是她不能接受的。
和他出去，正好仔细问问。
只是晨星不太乐意，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谢辞带着颜青来到河畔，挑了家环境不错的茶楼，要了两盅绿豆汤。
沿河摆放着一排藤椅，边上都配着小桌，傍晚乘凉再惬意不过。
换做平时，谢辞行端坐正的性子，是不会躺着吃东西的，但他知道颜青喜欢如此，特意选了靠河的位置，颜青双腿交叠半躺着，谢辞则搬来小凳子，端坐在她旁边。
谢辞舀了半勺糖加在碗里，稍作搅拌，递给颜青。
“绿豆汤清凉解暑，这个季节正是喝的时候。尝尝。”
颜青接过来漫不经心的往嘴里送了一口，抿了抿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