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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在中国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因其种类繁多,所以各地占卜系别也各不相同,但其中比较出名的不外乎是梅花易数,铁板神算,等等为数不多的这几大派别。
而王道士使用的这卜辞方法,显然不是这其中几类。
没有借助任何占卜道具,也没有进行占卜前沐浴焚香的种种前期准备,他则是直接从地上用两根手指蘸起方才杀鸡时所流的鲜血,抹至额头,接着披散开满头灰白长发,在祭台上跳起了一种类似于拜火仪式时所用的怪异舞蹈。
这种舞蹈古朴而隐晦,从形式上看,确实似乎有些类似于拜火迎圣的舞蹈之式,但实际上,他此时跳的这种舞蹈却比拜火时所跳的‘扫魈施魂’所用的舞姿,多了一丝凶戾,少了一分祥和。
傻呵呵的还在驻足观望,村民们哪里懂得这些,他们又哪能看出,就在王道士跳完这段略带邪意的舞蹈之后,一股肉眼看不见的黑气正从祭台的木板之下徐徐上升,并缓缓的依附到了王道士的身上。
顷刻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跳罢了这支诡异的舞蹈之后,已经年逾古稀的王道士忽然竟变得像个年轻人一样,全身的疲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容光焕发和极为抖擞的精神。
朝台下拱一拱手,他笑着对台下的村民说了一大堆,诸如今天大闹祭场的只是一只不知名的野鬼罢了,现在已经被他驱除了,所以请村民们不要担忧,明年一样会风调雨顺的等等一大堆安抚人心的托词。
村民一听他说这话,也确实见到那只雄鸡的尸体已经腐烂,哪里还会再去质疑,就全都信以为真,在和王道士说了一些恭维,客套的寒暄之后,便纷纷散去,回家和老婆孩子团圆去了。
可令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刚刚散去的时候,王道士便立即跳下祭台,像狗一样不停忽闪着鼻子,对着空气玩命的嗅着,好像是在搜寻着空气中的某种味道一般。
此时已近黄昏,在如血一般的夕阳余晖之下,披头散发,形态诡异的王道士就好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循着那常人闻不见的气息,他一头扎进了村子里.....
当时王道士的样子,我并没有见到,也不可能见到,但是后来每当听起我三舅姥爷说起这段的时候,我的脑海顿时便很生动的浮现出那幅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王道士,那好似犬类一样的狼狈形象,这怎么能不令我哈哈大笑呢。
每一次当我一笑,我四舅姥爷便也会咧开大嘴,露出仅剩的几颗大槽牙陪我一起开怀大笑。
但每次当我们爷俩笑完,则都会被勾起那段心酸的往事,却又会不约而同的陷入到一片苦涩当中。
的确,在赵家集,我们一家是外姓人家,本身在村里的地位就不高,平日里就连同村都不大能看得起我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去对抗在村里乃至镇上都说一不二的王道士呢我和四舅姥爷也就只能是苦中作乐罢了。
可每次当我一想起王道士对我家所做的百般凌辱和刻意的刁难时,我总会忍不住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滋生出难以压制的强烈恨意。
而每每看到我的脸色被气的发白的时候,四舅姥爷他总是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脑袋,并劝解我说,白娃子乖,王道士的孽做的多了,自然有天收他,他平日里欠的孽债,阎王会一笔笔给他记着的,如果你每天都活在对他的怨气中,那你也会慢慢变得和他一样的。
在说完这些之后,四舅姥爷一般还都会和我说起一些神神怪怪的故事,以此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我每次都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满心对王道士的怨气一点没散,反而在加剧。
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在四舅姥爷说的故事里,那些恶人到头来总是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为什么在现实中,像王道士一样欺压良善的恶人,却还是能够作威作福,而不受报应呢难道老天爷也是帮助恶人欺压良善
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想通,和这个道理同样没有想通的是,我不知道王道士为什么要那么恨我。
从小就非常非常的讨厌我,甚至在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曾经多次想置我于死地,要不是因为我四舅姥爷拼命护着我,很可能在刚出生那天,我就已经被他害死了。
记得那是我爹还在的时候曾经告诉我的,他说,在我出生的那个年头,我们家里非常的穷。
当时我娘因为营养不良,所以在生我的时候,因为体力跟不上,无论怎么努力,我就是死死的赖在子宫里不肯出来。
这可急坏了我爹和前来帮忙的四舅姥姥。
手足无措的在院子里团团乱转,时下虽然已经是秋天,天气也已经转凉,可是豆大的汗珠还是不断的从我爹的额头落下,把地上的尘土打成一片片泥浆。
我爹他是个读书人,他搬到这个穷乡僻壤才没多久,所以,在这里能够帮他的,也只有四舅姥姥这一个亲戚了,可是如今,连四舅姥姥都已经没有法子了,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眼看着我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我爹心里疼的像是刀割一样,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受罪,而无法去帮助他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这让他一个即使是面对城里巡捕房的人也能冷眼相对的坚毅汉子,也不得不痛苦的留下眼泪。
几乎已经哽咽到说不完整的出话来,我爹他跪倒在了四舅姥姥的面前,拼命的磕头央求着四舅姥姥,祈求她能帮助我们母子渡过这一场劫难。
可四舅姥姥她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我爹说,这孩子的命太差!
她曾经接生过近百个孩子,但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难缠的,她在以往接生的孩子中,也曾有过孕妇因为体力不够,而无法生出的,可我娘的体质虽弱,但是据她的判断还是应该能够有力气把我生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肯出来。
这是她接生了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按她的说法,这是因为阎王爷不肯放人,所以才会造成这样。
她的这话,按照平日里我爹的性格,他根本就是当做笑谈,也根本不会当做一回事,但这事关乎我娘和我的生死,也就由不得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了。
几乎是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态度,原本不信鬼神的我爹在这个时候,竟然将头不停磕在坚硬的土地上,嘴里不断的恳求着诸方鬼神,希望他们放我们母子一马。
在赵家集,这里的土地是一种黑褐色的硬土,和别的地方的徒弟不同,这里的土地只要一过秋,便会变得异常的坚硬,就连村里最顽皮的孩童在这个时候,都不敢赤着脚在上面奔跑,而我爹却要把头撞在这坚硬冰冷的地面。
很快,他的额头就渗出了血丝,但他任然不顾疼痛的继续的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拼命的磕着响头。
也许,是真的感动了上苍,也许,是我娘听到我爹的祈求而使出了最后一把力气。
就在我爹的哭泣和鲜血之中,屋内响起了我响亮的哭声。
听闻到了我的哭泣,我爹欣喜若狂,他呼噜一声从地上爬起,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他狂喜着就要转身奔向屋内,去看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但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忽然,他的肩头被搭上了一只漆黑冰冷的枯手。
当我爹每次和我到这里时,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眼睛不住的往外面瞟,脸上流露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这幅表情就好像当时搭在他肩头的那个黑手,直到现在还搭在他的肩头一样。
他对我说,当那只黑手搭在他肩头的时候,他就猛然感觉到全身袭来了一阵彻骨的冰冷,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被扔到了冰窖里一样,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被冻得根根竖起,就连血液都已经不再流通。
他说的这话,我一直不大相信,因为这只忽然不知从哪冒出的黑手,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且,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后面说的,则就更加令我相信,这是他在疯病犯了的时候,所说的疯言疯语。
我爹说,当他被那只忽如其来的黑手搭在肩膀上时,他整个人都吓呆了,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他一动都不敢动的站在原地,心跳的像是要炸开一般。
但如果他一直不回头,僵在那里,那也不是事啊!屋子里还有着我娘和我,假如他的背后真的是什么危险的东西,那我和我娘可就危险了。
脑子里一想到我娘和我,我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他猛地向前一步跨去,把身体快速的转到了背后,口里大喝一声道:“是谁!”
炸雷一般的嗓音在我爹的口里响起,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竟然能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而吓了一跳,可当他定睛看清楚背后所站的是谁时,他如炸雷一般的吼声,顿时熄火在了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