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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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的城门外，终于迎来了一决胜负的厮杀。
皇城守卫军此时已经没了什么战斗力，薄奚尘身陨，堪用的大将死的死降的降， 剩下的不过忌惮家里老小的性命，勉力相抗而已。
上京城作为皇城已有几百年，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加上人数悬殊，所以这攻城战亦从上午战至日暮。
城门口火光冲天，城墙下尸体累累，几千斤的玄铁城门上插满了箭，濒临倒塌。
明垣骑马在人前，甲胄上血迹斑斑，少年看着岌岌可危的上京城，举起手中大旗，踏马向前。
“明义”二字飘扬空中，在进入皇城的那一刻，也将“反贼”二字彻底颠覆。
皇宫金殿之上，静宁听着城外冲天的喧嚣，收着一封封急报战报，眼里的光慢慢的暗了下去。
她命人把安邺从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带了出来，安置在殿内一个金色的囚笼之内。
安邺死气沉沉浑身恶臭的缩在笼子的一角，直到最后一封战报来到。
一个兵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结结巴巴的说道，“禀……禀陛下……皇城南门被攻破……明义军……长驱直入……已经快到皇宫外……”
静宁抠着的指甲突然松了，她扭头望着城中的观星塔。
塔上的光晕依然大亮，而那塔体却是越来越淡，像随时都要消失。
静宁苦笑了一下，鬼臬从那天起就消失了。
哪有什么天佑神助，不过是宿命轨迹走到了终点，崭新的棋局又要开场，残棋也要被扫清一样。
她从晨起，便一直在等一个消息，而听见这个亡国之信时，她竟然如释重负。
有时候，她都弄不清自己这一生，做过的所有的事有何意义，她好像得到了所有，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静宁安静的站了起来，明黄大氅摇摇摆摆，一旁的宫人惧怕的趴在了地上。
静宁轻笑了一下，说道，“蠢货！国都没了，你们不逃，还在这等死吗”
那些宫人趴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动。静宁懒得管他们，慢慢的走下了台阶，来到了金色的囚笼面前。
她抚着金色的笼栅蹲了下来，看向了里面的安邺。
可里面的安邺此刻安静得很，即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睛里却全是冷静和讥讽。
“皇姐，你听过妲己……惑纣王的故事吗”安邺突然开口，声音冰冷而沉静。
静宁看了他一会儿，脸色忽然变了，“我一直以为是你太蠢不堪大用……却没想到……”
安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轻笑了下，“皇姐，当傀儡的滋味儿不好受吧这大安的命运早已注定……我又为何去当那个万世唾骂的亡国之君……”
“所以……你不想当那个被摆布的傀儡，把一切都付诸到了我身上……”
安邺的眼睛转了转，嘴角扯起一抹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其实明康王最后的折子是想告老还乡……我告诉你的是他参你专权欲令你退朝还政。我知道……你多疑，也有野心……岂会令你忌惮的人活在世上”
静宁失神的笑了下，“竟是你……”
安邺活动了下脖子，笑容更加幽愤，“广驸马临死前，想拉你一起死吧”
静宁笑容凝滞，长长的护甲猛然拍向铁栅。
“牵机伞是绝密之毒……是我给他的……包括服侍他的那对兄弟，都是我的人。”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安邺抬起头，仔细回忆的样子。
“还有……你去礼佛的那次叛乱……皇宫里的那次走水……十年前那个‘牝鸡司晨’的神谕……国学学子广武门前自戕……”
“我是杀不了你，可是我可以让你夜不能寐……是不是很刺激……哈哈……哈哈哈……”
静宁紧紧的抠住栅栏，指节轻响，“我们是一母同胞啊，若不是我，你怎么可能登得上这个皇位，坐了这么多年……”
安邺立起了身子，也凑上前来，狠狠的盯着静宁的眼睛，说道，
“你从小就掌控我的一切，自以为是的帮我夺了太子之位，是真的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我做一个决定，会被你驳斥……我钟爱一个太监，他就被你千刀万剐……我喜欢一只鸟，你命人炖了端上我的膳桌……我的奶母、我的宠妃、我的老师……哪个不是死的面目全非……你不是喜欢权力吗你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吗那你就去替我……承受星师给你布下的一切……去尝尝一无所有万世唾弃的滋味吧……哈哈哈……哈哈哈……”
静宁猛地撼动那铁栏，身形佝偻，嘶哑的吼道，“所以你陪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我以为机关算尽，却是你的局中人”
“不。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安邺突然指着静宁的胸口，嘿嘿的笑道，“皇姐，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失去的六年到底是什么你以为……星师是引领你去权欲之巅”
“其实只是因为时机未到，大安的国运未泯！星师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而你……刚刚合适……”
“你再仔细看看，那城中何曾有过观星塔”
安邺肆无忌惮的笑着，癫狂又清醒，他看静宁的眼神，像看自己的猎物。
静宁顺着他扭头去看，城中只有压顶的阴云，无边的迷雾，振聋发聩的马蹄。
静宁茫然的站了起来。任凭外面风雨喧嚣，好似都与自己无关了。
她想起了什么，往殿外疾行了两步，随后疯了一般的奔跑起来，头冠和大氅都被甩到了身后。
静宁气喘吁吁形容癫狂的跑回了自己的寝殿，打开墙上的暗门，里面的四盏魂藩灯还有些微弱的亮着。
可燃着的尸油快要熬尽了，广子宣还在扭动着，只是扭动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小。
静宁整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走了过去，握起广子宣青灰色的手，温柔的笑道，
“子宣不怕，不管怎样，安若都会陪着你……”
明义军破了皇宫的城门，沿路畅通无阻。
明垣与紫月离带人走进了金殿，宫人纷纷匍匐跪地颤抖不已。
明垣扫视了一周，把手里的赤影往地上一捶，喝道，
“昏君人呢”
那些宫人惊恐的低下头，没敢说话。
明垣又望着中间空空的金笼，疑惑的问道，“这是做何用的”
那些宫人依然摇了摇头，明垣愤怒的走了过去，捏起一个小太监的脸。
小太监吓得一张嘴，他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舌头。
李晖此时匆匆赶来禀报，“没有找到静宁的人影。”
紫月离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眼神冷冷的扫过，说道，“搜！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