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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韩春阳不说话，萧艾伦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蓓蓓想缓解一下气氛。
“爸爸。”蓓蓓摇着韩春阳的手，撒着娇说，“你以前不是也喜欢看星星吗？哦，麻省理工，你不也在那里呆过一阵子吗？”
韩春阳低着头，脸色依然没什么改变：“不要提那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要提了。”
他的神态有些黯然，他不想提那段日子，那是他这辈子最为灰暗的时期。他不想提。更不想和别人讨论。
气氛依然尴尬，三个人都不说话。蓓蓓给萧艾伦眼色，示意他离开。萧艾伦正要走，韩春阳忽然说话了，说话时的口吻毫不客气。
“喂，小子，你说你喜欢天文学，天文学包括的东西多得很，具体是哪个方面，天体物理，天体力学，恒星物理，计算天文，或者是航天方面？”
这一问倒是把萧艾伦问愣了。韩春阳问得太专业，萧艾伦哪里回答得了。最后，他硬着头皮说：“我就是对这方面感兴趣，具体是哪个方面，我还没决定。本科阶段不会分这么细吧。”
韩春阳得意了：“好吧。好像是不会分这么细，计算天文学好像是要到研究生才会涉及到。你说你只是对天文学感兴趣，那我问你一些简单的。太阳系有几颗行星。都叫什么名字。”
萧艾伦如释重负地松口气，这个问题起来丝毫没问题。
“这个我知道。以太阳为中心，按照从里到外的顺序，依次是水星……”
“嗯。”
萧艾伦刚说了一个行星的名字，韩春阳就眉毛一挑，同时说，“还真对，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水星距离太阳最近的没几个。”
这大概是自从见到萧艾伦以后，韩春阳第一次夸奖他。只是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韩春阳掐住一个手指：“这是第一个，继续说。”
萧艾伦继续说：“水星，之后是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
萧艾伦不说了。韩春阳问他：“完了。”
“完了啊。”
“没有了吗？”
韩春阳忽然哈哈大笑一声：“你还喜欢天文学，你连太阳系几颗行星都不知道。哈哈，正让人可发一笑。”
萧艾伦盯着韩春阳，等到他不笑了才说：“那先生你能告诉我，我错在哪里了吗？”
韩春阳说：“当然，你刚才只说了八颗行星的名字，但太阳系是九大行星。这个小学生都知道。可惜啊，现在的年轻人只要过了考试就会把知识还给老师。”
这话带着十足的轻蔑和不懈。
萧艾伦依然不说话，等到韩春阳挖苦完了，他才说：“先生，你out了。”
“什么？”
蓓蓓在一旁搭腔：“爸爸，他说你out了。”
说完，蓓蓓又转向萧艾伦，指着萧艾伦的鼻子说：“放肆，你怎么敢说爸爸out了！注意自己的身份！”
蓓蓓这个女孩子多少有点恋父倾向，在她面前说她爸爸的不是，当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次萧艾伦没有对蓓蓓妥协退让，他说：“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先生确实out了。有些事情他不太清楚。”
“我什么地方不清楚。”韩春阳问。他也来了兴趣。
萧艾伦说：“太阳系有九大行星，这个知识小学生都知道。确实，小学生确实知道，但那是十年前的小学生。不是现在的。现在的小学生知道的是太阳系的星星是八个。”
“八个？”
韩春阳愣了，他瞅瞅蓓蓓。蓓蓓赶忙说：“别看我，我不知道。我是学过，但都还给老师了。”
萧艾伦毕竟年轻，开始得意起来：“这件事情先生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您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可能看科技新闻呢。2006年的时候，国际天文学联合大会决定将冥王星降格为矮行星，把它剔除出了行星的行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世界各地的教科书上的说法就变成了八大行星。”
他笑了，那是胜利者的笑容。韩春阳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后猛地起身，一句话不说就走上楼。
萧艾伦冲着韩春阳的背影摆摆手，像是送行。
“你很得意啊？”一旁传来蓓蓓很不高兴的声音。
“那是。”萧艾伦嘴口说道。然后，他的左脚就被重重地踩了一下。
蓓蓓气哄哄地说：“萧艾伦，你怎么敢这样，反了你了。”
萧艾伦揉着脚，说：“我怎么了？”
“你竟然这么戏弄我爸爸！”
“我没戏弄他。是他问我问题。我回答对了，他说不对，我就给他讲讲。这有错吗？”
这话也没错，蓓蓓确实没有责怪萧艾伦的理由。最后，蓓蓓还是说：“那也不行。你以后不许这样。你看爸爸多不高兴！你得顺着他说。懂吗？”
萧艾伦不揉脚了，执拗地说：“可他的知识是错误的，还是过时的。”
“不许顶嘴！”
萧艾伦的嘴巴动动，真的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的争吵声很大，已经走了很远的韩春阳也能听得很清楚。萧艾伦说他的知识是错误的，还是过时的。他当然生气，可却也无计可施。他走回房间。反手关上门，重重地叹口气。郝夕正好在这个时候行了，揉着眼睛，看着韩春阳。
韩春阳忽然上前，盯住郝夕的眼睛，一语不发。
郝夕觉得奇怪：“你要干什么？”
韩春阳依然盯着郝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太阳系有几颗行星？”
“八个啊。”
“你确定是八个？”
“嗯。没错啊。我离开学校也没多久。还记得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
韩春阳忽然叹口气，不再盯着郝夕的眼睛，他坐在床上，蔫头耷拉脑，一脸苦瓜相。
“没想到啊，没想到。”韩春阳一边摇头一边说，连着说了好几次。
“怎么了？”郝夕问他。
韩春阳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无头无脑地说：“为什么太阳系要有八颗行星？”
郝夕是被他弄糊涂了：“太阳系有几颗行星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记得明明是九颗，怎么变成八颗了。那些科学家也是，教科书都改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下。”
郝夕忍不住笑了：“人家告诉你干什么，这得怪你不看新闻——有关科技的新闻。”
“我哪有功夫看那些新闻。一天到晚公司的事情都忙不过来。”
“别找客观原因。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看星星吗？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既然喜欢，就多看看相关的新闻。”
说完这话，郝夕还拍了下韩春阳的肩膀一下。韩春阳一脸老大不情愿地扫了郝夕一眼，说：“你还教训我，哈哈，真是滑稽。”
忽然，韩春阳又叹口气：“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年没看过星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