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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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滴答。”
夜很深了，苏程远他们早就睡着了，别墅里很安静，只有摆钟的摇锤不断晃动，发出了夜晚心跳一般的律动。
苏代嫣光着脚在走廊里行走，没有开灯，步伐缓慢，像一只完全隐于黑暗的猫。
心思未知的猫咪在卫生间前停住了脚步，而后一个闪身，进入门里消失不见。
夜色沉静。
苏代嫣的心跳有些快。
卫生间的灯光阴暗，她背靠着门板深呼吸，良久缓缓张开了紧握的右手，手心里赫然有一节白色的扁圆形物体——她在苏程远的眼皮子底下，药店买的验孕棒。
使用说明她已经看了无数遍，所有流程都烂熟于心，她深吸一口气坐在马桶上，步步按照脑海中的记录办完，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敢看结果，神情有些恍惚。
这是她最大的遗憾，也是陆景然最大的遗憾，他虽然不说，但是他的渴望苏代嫣比谁都清楚。
如果可以，她迫切的，可以用一切来交换，拼尽全力的想要给陆景然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事到如今可能有了可能，她却不得不面临不安。
陆景然不是普通人，甚至他的不普通让他的身体跟常人有非常大的不同。
他的孩子……
也未必会是普通人。
特别不是好事，有陆景然这个前车之鉴，她都能想象到他们的孩子如果继承了陆景然的情况，他或者她，会度过多漫长而痛苦的一生。
作为爱人，她想要希望。
作为“母亲”，她拒绝希望。
心态不同，在这个生命出现之前，苏代嫣就已经开始自我矛盾。
当然，矛盾存在，现实结果也必须面对。
苏代嫣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准备，才缓缓挪眼看向手里的验孕棒。
两条杠。
阳性。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也不在意料之中，苏代嫣抿着嘴看了那根不起眼的棒棒良久，不死心的从盒子里又拿出了一根，重复操作。
她的忐忑濒临绝望，结果也非常不负众望，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两条杠。
阳性。
不可能出现差错，苏代嫣看着手里一模一样的两根验孕棒，起身把它们放在洗手池边，打开冷水使劲扑脸，眼眶忽然就红了。
陆景然非常小心，就是害怕会有这么一天，可能会让她肚子里怀上什么“怪物”，所以他的防护措施非常完整。
但是事实证明，该来的，不管怎么不愿意，他她，都会来。
所以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打电话告诉陆景然
告诉他，她怀孕了，他如愿以偿可以做爸爸了，但是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他想要留下还是抛弃，都由他做决定。
而他的决定，不用想，一定会果断打掉这个孩子。
相比较可能遇到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她的安全，陆景然不会让她冒险。
所以跟陆景然说了，那这个孩子就不可能有活路了。
但是不说……
她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选择，陆景然不会同意，身边人不会同意，就连孩子自己，也未必同意。
如果真的运气不好，这个孩子跟陆景然一样拥有漫长的未来，那无法看到尽头的生命中，不恨她几乎是不可能。
会怨她自作主张，怨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会在她死后很多年，还冷淡的念叨着她的全名，在她的墓碑前，独坐良久，却什么都不说。
苏代嫣能想到，她将遇到的会是多大的恨意。
可是……
如果没有万一呢，如果他们厄运缠身一辈子，使他们的孩子足够幸运，没有被长生盯住血骨，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从幼年步入老年，从出生到达死亡需要用一百年时间的普罗大众呢。
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将拥有爱，会跑会跳，会叫她妈妈，有很大概率会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人，平凡而普通度过一生。
她凭什么因为心有顾忌，就随随便便关上这个小生命要降临到这个世上的大门。
如果好心变成懦弱，谨慎变成过错，她又该怎么原谅自己。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或许，也会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苏代嫣满脑子都是混乱，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靠着洗手池，把那两根验孕棒翻来覆去的看。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沉寂中忽然响起，苏代嫣没有准备，手里的验孕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急忙弯腰去捡，匆匆回答。
“谁啊。”
“我，你拉肚子吗，我半小时前看见你就在了。”
女声。
是棠文。
她比苏程远要好对付的多，苏代嫣微微松了一口气，把验孕棒都装进睡衣口袋，揉了揉眼睛，调整好了情绪，才缓缓打开门。
“有点，胃有些不舒服。”
“要吃点药吗”棠文跟她混熟了也很担心她：“我去帮你倒杯水”
苏代嫣摇摇头，让开了路：“不用，已经好很多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棠文没有怀疑：“你也是。”
小插曲结束，苏代嫣回到房间，她仍没有稳妥的决定，怎么都睡不着，就把验孕棒装进包里准备明天出门的时候丢掉，然后拿了一个枕头，盘腿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沉思。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抱着很微小的期待去感知一个生命的存在。
存在的时间尚不能知晓，这个生命现在可能只是一个形成不久的胚胎，没有心跳，也不可能给她任何反应，但是人类无法言说的情感缔联和心灵感应，莫名就在苏代嫣的手贴上肚皮的那一秒种，让她忽然很明晰的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共鸣。
她与这个未成形的小生命，刻在基因图谱，与生俱来的共鸣。
相比较验孕棒上那冷冰冰的两条杠，此时，满月之下，她忽然打了个激灵一样的明白，这确实是一个崭新的生命。
她与陆景然，敢念不敢求的，属于完整的另外三分之一。
刹那间，她知道怎么做了。
午夜十二点四十分，她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怀孕了。
决定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