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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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下落，不过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贱……”说话的人被绑在柱子上，话还没说完便无力的垂下头，彻底没了声息。
旁边的刘管家上前探了探鼻息，犹豫片刻冲正对面的女子说到“小姐，死了。”
通红的烙铁还在一旁烧着，阴冷的房间静的只能听见火焰燃烧的细碎噼啪声。
听罢，坐在对面喝茶的江明月沉默了许久，才放下茶杯起身说“刘叔，拖到乱葬岗埋了，务必做的干净些。”
看到刘叔答应，江明月点点头才转身，一旁的青萝拿出披风给江明月披上，随着一前一后出了这屋子。
三月的夜风依旧刺骨，江明月一出门便不禁拢了拢领口，青萝点了灯，引着江明月往内院走，走了没两步，便发出了一声轻叹。
江明月知道青萝想什么，果然没过一会，就听青萝闷闷地说:“线索又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江明月看着眼前移动的火光轻笑道:“再找就是了。”
拐过一个又一个雕花长廊，白日里大红大绿的颜色被灯火侵蚀，变得妖冶且阴郁。
青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小姐，十二年了，你还信少爷活着吗”
江明月踏过最后一扇拱门，走进梧桐苑，声音很轻“谁知道呢，他走的时候一身伤，能不能离开汴京都是个问题，更妄论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江明月顿了顿“可他壮志未酬，怎么可能死的不明不白，连尸骨都不让我找到。”
“小姐……”
“无碍。”
江明月止住步子，抬头看向那轮独自悬挂在墨色的穹顶的弯月，金黄、残缺，像极了八岁那年的桂花糕。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江明月扎着两个小揪，裙摆上还沾着泥巴，脸蛋红扑扑的，小跑着扑到江琦怀里，仰着头问。
江琦没回答江明月的问题，反而把江明月拉开，皱起眉头“怎么玩的一身泥，姑娘家家，成何体统。”
“因为……”
江琦没等江明月说完就一挥手打断了“什么原因都不行，要让旁人见了，该怎么私下嚼舌说江家没教养。你给我禁足一月，金刚经抄十遍，长长记性。”
说完转身欲走，江明月慌了神，赶忙拉住江琦的袖子，江琦站定看向她，江明月又慌慌张张的松手，眼里含着泪说“以后不会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了哥，别把我关起来。”
江琦沉默了好一会，却还是下了决心转过脸，声音坚决“没得商量，刘叔，带她走。”
刘叔觉得太过严厉，便替江明月求情道“少爷，小姐她事出有因，老奴看禁足就不必了，我这就让下人带小姐去洗手洗脸换身衣服，左右是在自己家里，一次两次也不过分。”
“您也惯着她?”江琦脸色阴郁，看得出就快要发火了。
刘叔也没了办法，只好哄着江明月说:“小姐，随老奴回去吧。”
江明月小声抽噎着眼泪啪啪往下掉，江琦像是没听见背过身一言不发，江明月心里委屈的要命，冲江琦吼了一句“关就关，你要我出来我都不出来了！”就跑回了别院。
江明月跑的飞快，众人还未赶来便闪进了屋子，“啪”落了锁，把自己关在房里谁喊都不应。
眼看着天色渐沉，刘叔和一众下人在门外好说歹说，江明月还是毫无反应，屋内不见灯火，刘叔怕出什么闪失，派人去请江琦。
左等右等没等来江琦，反而等来了一小包桂花糕，黄油纸红绑绳，香香糯糯还冒着热气。刘叔见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叩了两下门，放柔语气说:“小姐啊，就算再怎么发脾气，东西还是要吃的，不然饿坏了身子还是自己受罪，又喝药又施针，想你上次风寒，折腾了小半个月，小姐还想试试?”
江明月待着门后蜷着腿坐着，听了这么长时间劝，气本就消了不少，听着刘叔的话想起中药的的味道，不禁打了个寒颤，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肚子就传来了一阵咕咕声。小声嘀咕了一句“才没有原谅你。”便站起身，手搭在门阀上准备打开。
“少爷派人去买了桂花糕，还热乎着，你开门，老奴给你拿进去?”
刘叔说完就听见了门阀响动，心下大喜，正准备上前一步时门被一脚踢开，刘叔还没反应过来，江明月就夺过他手里的桂花糕朝地上狠命一摔。
油皮纸破了口，艳红的绑绳粘上了尘土，金黄色的桂花糕被摔得粉碎从豁口洒出，热气一瞬间被风吹散，空气中隐约能闻到桂花的香气。
“我偏不吃他买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关我，还想用这么点东西就把我打发了，没门！”
江明月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反正听见是江琦要买来的，就觉得非摔不可。
八岁的江明月摔得酣畅淋漓，
二十岁的江明月看到了阴影里落寞离去的背影。
江明月蓦地睁开眼，胸口起伏着喘大气，确定头顶是梨木花雕的自家床顶，才微微平静下来。
她顺顺气息回忆着刚才的梦，自懂事之后寻找江琦开始，她无数次的在梦境中重温童年，那些自以为严厉呵斥背后的宠爱浮出水面。江明月越是回忆，就越觉得后悔。
她把手抬起，凑着清晨从门窗泄进的微光看它，白哲细嫩纤细修长，当时怎么就狠得下心，非要跟江琦对着干。
那点心分明是他放心不下你，专门跑去你爱吃的那家小店现做，怕散了热捂在袖兜揣回来，又怕你还在气头上不愿接受经他手的吃食，只得说是吩咐下人买来的。
没成想就算这样，还是引了自己的火，好好的桂花糕被摔得稀烂。
江明月垂下手盖在眼睛上，觉得胸口闷闷地发痛，眼睛干涩一片氤氲湿了手背，呢喃似的自嘲道“江明月啊，江明月。”
那何止是一块糕点。
明明他当时是那样的处境，新仇加旧怨，内忧兼外患，自顾不暇焦头烂额，你怎么敢再去他的心上踩一脚。
真是蠢。
江明月眼泪流成了线，外面响起了青萝的声音:“小姐，醒了吗?王爷回来啦！”
江明月抹了抹眼，长吸了一口气按下心头的自责，起身坐在镜前左右看了看眼不红才回道:“不是明日入京吗”
“今日就到了，这会去了宫里。外面遣了人正搬行李，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过了一小会，江明月穿得素净开了门，青萝看了眼歪着脑袋啧了两声说:“小姐，你和王爷到底是不是两口子，怎的一年多未见的夫君回来不穿的鲜艳些庆祝，还是如此寡淡。”
江明月笑着敲了敲青萝的脑袋“我迎他的心是真便可，穿什么都是表面功夫，无需计较。他那些东西不过是些吃穿用度，有什么好看的，尽早收拾了就是。”
青萝瘪了瘪嘴又不甘心地问道“说不定王爷给你带了些新山的特产呢，也不想看看?”
江明月朝外走去“要给也是他亲手给，我自己找来的算什么。”
“可……”
“吃了吗”
青萝一时没反应过来，江明月又眨着眼睛问了她一次才回答道:“哦哦，还没，想着小姐起来了和你一起去吃。”
“那好，带你去外面吃好吃的去。”
江明月领着青萝晃晃悠悠出了晋王府，走了许久，到了一处集市随便找了个卖馄饨的摊位，点了两份便坐了下来。
青萝唠叨了一路，坐在矮桌前一口水没喝还继续说着:“小姐啊，姑爷最迟下午也就回来了，咱们吃完就赶紧回去，要张罗厨房备菜准备明天的接风宴，厨房那都是些新人你不吩咐根本不晓得做什么，还有今年四公子还来，可不能像上次那样……”
“小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馄饨上桌，江明月道了谢，抽出筷子敲了下青萝的脑袋说:“就你想的多，他回来先是要见他大哥，喝酒吃饭怎么着都要到黑，回来已是半夜还吃什么。”
青萝揉了揉脑袋，不服道:“往常不都喝杯酒就回吗，今日怎么会要那么晚。”
江明月吃着馄饨不再理她，青萝自讨没趣也闷着头吃了大半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明月的意思，呆愣了一瞬说“小姐，难道是因为……”
江明月不置可否。
这时青萝听见谁说了一个词，心中疑惑循着声音来源听到了邻桌两个人的谈话。
“唉，你说这晋王今日回京可真是气派啊，来迎的人硬是把马车围得严严实实，一步都走不动。”
“那可不，这位现在可是大周的一等功臣。”
“砍下罗文源的头，魏国边防乱成一锅粥咱们连下两城，晋王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青萝听得发蒙，江明月喝完汤叫来店家付了钱拉起青萝往回走，直到走回了晋王府，青萝才把憋了一路的问题问了出来:“小姐，怎么回事，那个罗文源不是已经被收买了吗，怎么忽然被砍了头?”
